牙齿，这些身体里最硬的骨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母亲开始逐渐缺失它们了
一颗连着一颗
都是被岁月一把火一把火烧掉的
像一堵残垣断壁
到处漏着风
补着补着
已不知道再该如何补
它们的替代品
总是学不会品尝五谷的滋味
笨拙地把咀嚼混淆成打滑
其中一串
竟混进母亲的腹中失踪了
母亲提起这个事
竟能把半截裸露的牙床
笑出天真模样
我看着她
想起当年她笑着看着换乳牙的我
“下面掉的要扔到房顶”
“上面掉的要扔到土里”
“因为念旧它们很快就会长出来”
母亲啊
您是忘了该如何安放那些失落的牙齿吗
抑或是因为它们念旧
已替您先一步逆流而上
投奔您那已被人遗忘的青春
投奔从前的白
白如您手里亲切的白菜
白如您手里盛满岁月的瓷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