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的时光(组诗)

作者: 2021年02月20日10:04 浏览:18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青铜的时光(组诗)

张家古桥

石从何处来?不知道。
一条河实了,石来的方向迷失。

桥上经历过多少人?
回答:四百九十年的时光。

我看到树的坚忍,根扎进古桥的身体,
根扭曲,在石的缝隙里游走,
然后挺起来,为桥搭上绿阴。

春天的风柔和,绿阴没来,秋落的叶,
回归石头,成为桥的脉动。
化石更古老,筑桥前,它们就活着。

桥落幕,落幕在水的干涸中。
鱼走得更早,临行前,吐着气泡,
与石的冰冷,不可能相濡以沫。

古桥打坐旱地,被土包围,被市声打挠,
城市来了,它成了景,成了凝固的水。

古桥无言,却又大话连天——
水的世界消失了,还要我干什么?
古桥在目光的抚摸下包浆,
我细心读:张家桥,天启二年。

字咬碎了石,没有半点水分。
我顺着古桥的指示,那曾经水流的方向,
和逐水而居的古人打招呼。

张家的先人好智慧,
用一座古桥与我这后来人攀亲。

穿越

我的洛阳铲,在泥土里穿越。
我碰上了商周,和唐宋撞了个满怀。

土的最上层耕种,一兜攀藤的南瓜,
结下一个个枕头模样的果实。
枕着果实的人有福,梦可以安稳,
可以将一组隐约的符号读出声来。

青铜器累了,装满的酒锈了,
喝下的人醉死了。
西周的风封严了,没有缝隙,
只能化为石的坚硬。

说是找到了青铜器的窠臼,
近三千年的铜器舖子,
冶炼出不腐的符号。
我摸着挖方的土壁,细数堆集的土层,
泥土素洁,沉淀却是浑沌的记忆。

记忆醒时,柱坑填实,
曾有的顶盖下住人,手握青铜的杯盏,
好一场大醉。

加人倾杯的行列,杯盏好沉,
我真的端不起它。

我不再去发掘,
洛阳铲锈了,柄发绿叶,
这是个春天,手指插进泥土,
也抽出新芽。

青铜镜

美人昏睡,用它唤醒,
用它照耀灵魂的现身,
用它说爱情,千百年里的美丽和巧妙。

青铜镜,这古意的魔力,
能还原出多少出奇不意。

手捧它,去作铜的考量。

铸铜为剑,铜饥渴于血,
饱饮了,锋芒更加为锋芒。

铸铜为杯,豪饮的人不醉,
倒是观饮者大醉于山河,
不爱疆山爱美人。

铸铜为镜,照见什么呢?
衣冠正了,嘴脸歪了,
还是遭天下人笑。

揣一面铜镜出行,胜于佩剑,
美人既出,天下再难太平,
一方人追寻,都载进了深深浅浅的典籍。

我在出土的铜镜前弯下腰身,
反复擦抹厚厚的锈迹。

终于明亮了,我看到了太阳如月,
清冷地锲于铜镜的深处,
那里有沸腾的战事,也有柔情似水,
当窗理云鬓,
青铜镜周周正正摆在一边。

化石

一块石头传奇,我拣起。
薄薄一片,我看到了平静和喧嚣。

几只三叶虫在觅食,
一组花在悄悄的绽放。
它们在一瞬间定格,
保持着亲切而又生动的姿式。

三叶虫小,花朵也小,
小和小组成了一个世界,归于隐忍,
停在一面石里憩息。

小世界有大生动,亿年前的生动。
我看到了生命的笔画,一丝不苟,
不曾半分潦草。

风呢?水呢?泥土呢?
我捧着它,对着耳朵,
忘记了眼下的场景。

眼下是春天,虫子萌动,
花儿竞放,燕子和蜂正在归来。
我呼唤石片上的生命,它们不理。
石有回声,回我的是我的腔调。

风向

竖起一根指头,听风。
风在我的指尖,萦绕为叶。

这是一个早晨,我行走于古埂。
六千多年前古埂有人,穿一叶树皮,
将手指伸进水里当钩,钓起一尾尾鱼。

东风小吹,尚冷着的早晨,
婆婆纳和荠菜开花,野花开早,
六千年前估计也这般。

我扯了根蒲草当箭,
把时间切成三段,昨天今天和明天。
昨天已去,今天正在进行,明天不可预测,至于风向也会摇摆。

蒲草稚嫩,经不起风的锤打,它迎风枯萎,把本该标示的方向打了折扣。
折扣的方向没偏离六千年的根。
六千年一个打盹的光阴,
根早扎得深了。

我的指头也在下垂,
而风不随我,古老的风劲吹,很沉很沉。
2021.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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