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歌

1.

给禾苗以阳光，给水，掺上时间
便会产生一定的浓度
时间足够久，能放浆

喝下去，丹田会发热
足够多，会燥热

2.

“刷，随便刷”
三杯下肚，李姐从怀里
掏出一张卡，拈花一样，小手一挥
“今后，我，包养你了”
声音磁石般，吸住了小酒馆，所有的目光

一张公交卡，是被这座城市包养的
门票

3.

老熊抱着电线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胸腔中多年的冤屈
泉水一样地涌出

怕电线杆不在意，一边用力拍打
一边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三小时后，又重复一遍
这次电线杆子，噌地一下
蹦出一串火花

4.

三碗下去，可以去景阳冈

再三碗，媳妇一脚，从床上踹下

不是所有的虎，都降得住

5.

喝完第三杯，她的眼睛开始迷离

灯光擒住酒气。
“再来三杯，余生，都给你…”

软绵绵地倒下时，她没忘记把自己，托付一下

6.

小区里转到第八圈
老孙终于把胃，翻腾了一遍
连同刚分泌的半口胆汁

一只流浪狗，尾随捡拾地上的污物
跟到第五圈，倒下了

7.

“来，买糖吃。”
老董从屁股兜，掏出钱夹子
拽出一沓崭新的钞票
硬塞到候在酒店门口，小乞丐的手里
小乞丐扔掉碗，一溜烟窜进夜色中

老董眼里，发出悲天悯人的光

1989年的冬天，啃了八个月馒头就咸菜
老董终于把借工友的钱，还上了

8.

“怎么进来的？”
狱头敲着他的脑袋，斜着眼问

“酒后，糟蹋了个，女人”
声音很弱小

“没出息！”
狱头结结实实甩了一个嘴巴

八年前，狱头把喝酒糟蹋他女人的人
割下脑袋，球一样，踢了出去

9.

“今朝有酒今朝醉”
端起第一碗，他从了现实

“天生我材必有用”
三碗过后，他重新拾起了自己

10.

含一口，漱漱，啪一声喷在
被子弹射穿早已溃烂的伤口上

小战士捡回了
丢到路上的半条命

11.

“出发！”
一人一碗干完，腊月的赤水河
生出一座，红军渡

之后，一直延伸到
那个叫北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