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爱的事物


我喜爱乖张的事物，比如：
一块坚冰，当春光照耀时拒绝融化
一朵鲜花，在秋霜降临中执拗盛开
我也喜爱狂傲的事物，比如：
一条大河，波翻浪涌肆意咆哮
一场疾风，摧枯拉朽宣泄愤怒
我还喜爱孤绝的事物，比如：
一头野狼，在荒原的寂静独自徘徊
一只雄鹰，于苍穹的高度展翅翱翔
那一天，走进人迹罕至的深山
一座孤峰迎接
——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到来
昂首向天的气势，让心生出敬畏
遗世独立的姿态，正好契合着秉性
沧桑的面容，裂隙的身体，欲倾未倾的危险
更似乎暗示了命运
而相看两不厌的对视，之于被生命截取一段的我
既是解药，又是囚笼


蝴蝶之诗


即使在明媚的春光中
也不要企图和蝴蝶对视
尤其是当它们双双翩舞的时刻

飞翔的姿态足够轻盈，仿佛没有重量
可谁又能否认它们内心的沉重？
——前世那场撕碎皮肉、剔去骨头的异变
能不在体内留下永久的痛？

谁能将记忆清零，如同吹去一粒灰尘？
谁又能将刀痕从心头删除，就像格式化一块硬盘？
我们不敢想的，蝴蝶能做到？
十八相送的缠绵，最后等来的，是一声晴空霹雳——
人类的伤害实在太深

这个春天，蝴蝶又一次
将我拒绝，我看到它们眼里
燃烧的仇恨火焰。华美翅翼拍击着春风——
无拘束的自由，蔑视我们陈腐的礼法

让我感到作为人类的沮丧和挫败
让一颗欲跨越物种界线，深入异类的心
偏离季节，跌坠严冬的冰窟
蝴蝶离我如此之近，伸手即可触摸
却又如此之远，远在天涯，绝望之外



与一颗星对望


总是眨动眼睛的，是夜空中那颗明亮的星
调皮的目光，让我越来越觉得似曾相识
以至于把它当成隔壁邻居家的伙伴
每到傍晚便相约玩作迷藏的游戏

光年的尺度上，我们建立了联系
天上地下相互嵌入，成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说不清为什么，也不去细究其中的原因
隐约的神秘就这样贯穿了我的童年

谜底的揭开是成年以后的事：
我和它，我们都是宇宙大爆炸的产物
相同的源头，一样的血肉——
原来是一对同母所生、又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这样的相逢多么的不易
一根细长的管线从此将两颗心灵贯通
温暖的春水涌动、荡漾，在彼此间流淌
夜夜的守望，也成了常态，直到睡意的潮水漫溢开来

多年以后，我将逝去，化为尘土
但灵魂不灭，仍会保持生前的姿态
而那颗明亮的星，也必定滚落晶莹的泪滴
我们就这样品尝着甜蜜，任幸福的辉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