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头牌子，生我、养我
在苦水里放上盐，敷在伤口
拔出我血水滴颤的名字

在辘轳的井绳上钓着
在我的旅程中挑着
在梦乡里念着，让我
在困境和迷途中回望
像路牌一样标出家的方向

一块沙地，一大片白碱
吃盐碱滩的粮食
喝洼下的高氟水
佝偻成梁上的山榆
长出骨刺，卸下膝盖
……成为环形的腿骨

为硬币和饥饿乞讨
喊着亲人的称谓
高粱米、麦麸子、玉米碴
山野菜喂饱的贫穷
毽子踢起的，行头扔出的……
——永久铭刻的童年

走三十里土路，爬过
几丈深的渠沟，越过几百米的山岭
像麻雀飞进学校
吃着母亲给带的一个星期的咸菜
徜徉在书本里，揉搓着畅想
又像小燕子飞入土梁
少年，朔风起，已苍茫

2
家，三间小土坯房
冬的温暖，接替夏的凉爽
屋里弥漫和煦与芳香
父母用汗水浇灌家的成长——
母亲踯躅在风中，很多年
一件简朴的衣服要穿过岁月
补丁对出的图案
把生活的艰辛收藏
为了把银子留给我
父亲在路上
他把银子捻成粉末来数
这是儿子的，这是女儿的
却没有给自己留下
我默默地看河水里的太阳
和太阳里的翅膀
我是鱼——游在大街小巷

3
沿河而居的村庄，吮吸泉里的血
晾晒成铭记，成为星辰蒸发不掉的时光
洼里刮来干涩的风，点燃影子
岁月滑过，头牌子已是故乡
日子，点燃矿藏
燃烧一生的怀想

枝头的月偶然回神
晶莹的泪珠，洒落成烟波
只是镜子里的影象
母亲的头巾——云朵飘曳
不要擦拭星星的泪痕
黎明的一颗心
射落天空的广漠
一只手捂住的忧伤

4
故乡，在太阳上写字
草在足下，田野的变革抬高节奏
树的枝桠接纳悠扬的晨钟
政策插上翩飞的翅膀
（公路、铁路、信息化、网络
医院、学校、标准化、数字办公
商铺、工厂、高标准农业、自来水……
林林总总，）日子
如车驾排布，展开——
是火的平原
我望着烁亮的影子
高的树、更高的房子
路是村庄的指头
枝条摇着远方

升降塔，垂钓的是奔腾和缩影
沙砾滚过鹰眸提炼赤诚
群峰簇拥的茫远
悠长中抬起的脊骨
沿着温柔的抚摩——走出荒芜

田野，唱着种子的歌谣
色彩折叠色彩
日记写着月季的明艳、芍药的妖娆
一个字——爱，长着北方的相思

5
头牌子的地名，以速度
以新农村的强健
变换几何形状
发展、和谐、富足
几里、几百公里的波涛，流过河谷
民谣、打击乐、流行曲
伴着新河悠扬的琴声

母亲和我行走于头牌子和县城之间
她精神矍铄，她哼唱着从前的歌谣
在河边，在田野，在变迁的街巷
无从寻找旧时的身影
只是感念走过的年龄
和此时幸福的浓度

我时常望向天空，天幕蓝在眼界
任由胜利鼓掌，为花朵
为秋风收割的丰满，站成空阔
敞开梦的窗纱，丰收的大地
飘逸沉实的希望

家乡沿水茁壮
收获的淡雅，精雕细琢的牵挂
浓缩所有清醒的午夜
假如没有月，权当月光
假如没有露，权当一枚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