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 

小鸟的，迎春花的
垂柳的，小草的
噢，这么多的小嘴啄着你
春天，你疼吗


萤火虫 

多么贪玩
把最美的春光弄丢了
提着秋天的竹篮
她低头
整夜摘取伤心的露水 

在草丛的黑里饮泣
在花影的暗里徘徊
她看不见天上的月亮有多么好
月亮里开出的花有多么好 

她的翅膀湿了
一盏小灯笼怎么暖
也暖不干


白鹅
 
它们游过来冲我吵
它们伸长脖子冲我吵
这群徒骇河边长大的少年
头戴春天的压舌帽
帽檐下瞪圆的黑眼珠
一齐驱赶我
 
它们不欢迎陌生人的闯入 
它们不知道
我是多年前出走的那一只  



迎春花 

磨了一冬的喙
最先啄破时间的壳
一点一点拱出来 

阳光一点一点地暖
内心的小灯盏一点一点地亮
借一缕料峭的细雨还魂儿
黄色小蝶颤动翅膀，一朵一朵
娇小，柔软,明亮
在鲁西平原展开第一块丝绸
替未到的杏花桃花起了个头儿 

还没长大，还在长大
多么美好
这群正月的黄口小女儿
守候在春天必经的路口
微微张大嘴巴 

它们叫醒的春天
多么薄  


 
几只麻雀在洗嗓子 

几只麻雀在洗嗓子
小脑袋一起一落
捡拾地上的雪粒
啄，啄，啄
它们说,用雪粒洗洗嗓
喉咙就不痛了
就能唱出春天的调了
　　
这是某个雪后的清晨
几只麻雀一边洗嗓子
一边叽叽喳喳
用清新的方言对话
我屏息，靠近
想加入它们
它们一拍翅膀,扑楞楞飞走了
　
我失语多年
喊不回这些一脉相连的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