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外10首）

张志

鸟儿迷失方向掉进时间的深渊
花儿寻觅不到阳光哭干泪水
一群知名或不知名的人抬着你的棺椁
在风的破布中典礼
你的辉煌骄傲，你的猥琐丑陋
在骨骼上臃肿，干瘪
在胡言乱语中把记忆消蚀殆尽
你曾是似有似无的人
然后在似有似无中死去
眼光看穿了心灵与宇宙空间的距离
就到了你的葬礼
带着你的爱你的恨你的笑你的泪
与红尘擦肩而过
哎，一串影子绘制过的空间时间
又有什么？！
唉，回到土里去吧!
那些临终前有或者没有的言语
都与你无关


黄金白银


张志


乌鸦从宇宙神秘、大脑皮层
地域起飞
向地球伸出了刀斧
要给地球解剖
只要地球骨髓——黄金白银
支起人类虚幻的高贵

垒集如山啊！
垒集如山啊！
那贪蛇吃象的大口

最终咬下一破影
自己给自己构筑的空中楼阁
——伤及地球脉冲波动健康
伤及自己的脉冲波动健康

回答只是一个问号
加上一个感叹号



风雨爱人


张志


不知道什么地方，也许是我出游
在一所华丽房子
带走一个爱人

我们向家方向徒步行走，没有钱
还有滚滚人流
是山路，路旁无人居住的草房

对面山际滚滚而来乌云
乌云下是成片的雨帐
人们成群向草房奔跑
躲进空无主人的草房

外面大雨屋里小雨
嘲杂着声音
儿子女儿居然是稚童
在陌生的友情中得到零食

我们等雨停后将向家的方向行进
可雨还一直下



大地啸歌

张志

嚯哟
嚯哟
大鼓响起
唢呐吼
滚滚黄河来哪里
刀耕火种
铁锤镰刀五星天空的梦
千年奋斗不停息
大鼓响起
唢呐吼
涛涛长江去哪里
万难险阻
脱贫攻坚小康大同的路
奋斗千年永不休

哟嗬
哟嗬
唢呐吼
大鼓响哟
滚滚黄河中国人
自强不息
艰苦奋斗要除贫穷的根
日日夜夜不放弃
唢呐吼
大鼓响哟
涛涛长江中国人
万难终解
日新月异种实小康的梦
夜夜日日攀高风

雄狮长啸黄河吼
神龙舞动长江应
平原狂波
高原罡风
五十六个民族
脊梁力挺
舞圆千年的梦
嚯哟
哟嗬
嚯哟
哟嗬


我被烈火焚烧，我的恋人还没回来


张志


好像是老木屋，好像是九十年代的
城市。城边。我与恋人租住的
带着儿子
好像我们是去读书
睡觉前，恋人告诉我
她要出去。又好像是回老家
也好像不是
我带儿子入睡
儿子鼾声慢慢起来。在我手腕处
我慢慢恐惧起来，感觉窗口有人影晃动
门是关上的，一扇窗子半开
我努力把儿子移到床后，别一支手腕上
撑起来把窗子关死
好像手里还握了菜刀

慢慢地，我感觉我周身悄悄火辣起来
耳边是儿子鼾声
我的恋人还没有回来
火辣越来越剧烈
慢慢地，越来越强地向五脏六腑侵去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起了哭声
哭声越来越强烈
不对，是家人的哭声
有我妈，有我爹，还有……

我猛然意识到是我死了
被烈火正焚烧
哦，人死灵魂还在
还能听到家人的哭声与对话
我忽然回想起活着时曾什么人物说的这话
我好像听到我妈哭喊什么
我的恋人还没回来

我猛力挣扎……

天空撕开了光
……
我醒了，是半夜
耳朵在鸣叫，身上有些火辣



一滴诗中我走进花溪


张志


朝阳把月亮躲藏闺房，我走进花溪
去寻找我那露珠上的鸟语花香
与我那梦里魂里的一滴诗
她曾告诉我
她在鱼儿闪光芦苇摇曳的柔波里
她在树木掩映野花飘香农妇温馨的香汗中

夕阳唤醒月亮，我走进花溪
去寻找我那红红枫叶上的一缕香烟
与我那魂里梦里的一滴诗
她曾告诉我
她在树荫山影水波眼里划过的白发拐杖上
她在一张手帕跨过自己脸抹嘴的唾沫中

月亮把太阳领进月宫，我走进花溪
我去寻找我那星空下蝉鸣蛙声的小院
与我那河间芦苇上呼唤星星的露珠
她曾告诉我
她在古筝拂过树影水波草动的曲谱里
她在天空回答山影灯光的秘密中


假如哪天我死了


张志


假如哪天我死了
只要一个简陋的坟堆让我与地球好好对话
不需要风光大葬
没有那个人力，也没有那个人心
我也没有那个心灵
人死如蝼蚁草木

假如哪天我死了
我不关心我的诗歌与文字
它们对我毫无意义
这个时代，谁都可以留下只言片语

假如哪天我死了
最担心的是我的儿子
谁帮我把他健康快乐养长大
让他好好读书好好成长
做个好人，看看世事
平凡地生活



与敬老院三伯谈死亡


张志


敬老院来通知说三伯最近身体不好
家族中去看看，或接回来养
大妈车祸在医院不省人事
大哥们忙得白天黑夜焦头烂额
二伯自从堂姐远嫁，堂弟去世后
现在侄儿侄女长大
出门打工或上学，他一个人在山里的
三间平房里自强不息
几个堂弟出门打工幺伯忙带几个孙子
我呢，忙与癌细胞谈判
领着儿子长大

敬老院的通知大家都听了，但无可奈何

三伯三妈无儿无女
与油星子斗争几十年
最后国家接到敬老院吃上了肉
也闲下来学会了院坝里溜达

前年三妈去世后，三伯哭了好几个晚上
虽然侄儿男女把葬礼办得火红

我做不了侍养三伯的事
一天，骑了摩托车去敬老院看看他
顺便与他谈谈心
三伯的小家不像旅舍，但也还算干净
他拉肚子好几天了，躺在床上
工作人员已给他药吃，这两天身体舒服多了
我给三伯说，你生是国家的人，死
是国家的鬼，总比二伯一个人
在山里自强不息活着强
有儿女的，儿女去和老人住容易
老人去和儿女住却不容易
老人生病，儿女扶侍，时间短有笑声
时间长了，彼此之间有怨言
还是国家任劳任怨

三伯感叹，不是这样吗，还有哪样!
我只攀连国家，谁也不攀连


在坟场

张志

在坟场
我们躲在山林树荫里吃着烙锅
准备着升学考试

在坟场
我们和一群开心的朋友在一起
玩着扑克，聊着天

在坟场
那个真心和我相爱的人
和我在一起过着日子
起房座屋生儿育女
风吹雨打
春暖花开

在坟场
……

逃亡的鸽群

张志

我是一群逃亡的鸽群
逃亡的鸽群是我

到远方的远方去放飞
被烈鹰,被其他鸽群，冲击得七零八乱

逃窜，飞啊飞
向着故乡的方向

飞过狂风，飞过雷电
在一座大山前的小山坡上躲避
躲避其他鸽群袭击
偶遇一些闲散的鸽群
与我融为一体

其他鸽群袭击来，冲破小树林的屏障
我的鸽群飞起，给其一次有力的还击

其他鸽群援兵太猛
我们往大山顶努力攀飞

惊叹。我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抖出汗
山顶满是随时颤动爆发的火山
地壳缝隙闪动的裂焰唬傻我脚步的思想

我的鸽群迟疑缓行
小心，小心，小心涉过
大山脚下就是故乡的方向

是梦的飞翔
我是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