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菩萨崖*(组诗)
杨超群​
1、菩萨也是爬上来的
相信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
菩萨也是和我们一样，爬上来的
没有爬过世间的陡峭，谁也成不了神

菩萨爬上去后，菩萨就放过了自身
就让风雨垂下窄窄石径，和两边不带刺的草木
神，就是人的抓扶

菩萨爬上去后，菩萨就走了
他(她)署完名后，交由我们运作时间
而我们却在崖顶极目远眺
用风包装空空的荡气回肠

2、如果菩萨也在悬崖边
如果菩萨也在悬崖边，在天堂和深渊的交界
是趺坐默念，还是倾倒瓶内杨枝潺潺流水
拇指和中指一搭，万物就有了一个结

菩萨只是微笑，我坐下来
世界不就坐下来了吗，远方山头匍匐
阡陌分割出四季荣枯，白鹭穿引时光
在山脚，丘陵围起内心一面狭长的镜子
从远处走来，你看到高陡殷红
那只不过是风吹拂披戴的巾帻

神，是一个有傍身之技的人
他(她)在绝境之中，生活得有滋有味
此时，他(她)邀请我也坐下来
成为这崖的一部分

3、一座坟墓顶住危崖*
雨水常年覆盖，红色的皮肤有了渍斑
一座山的努力成就了自身的沧桑

没有葬在崖顶，在草木葳蕤的低处
那是要让高崖成为自己的头颅

顺着石阶，走到松柏环绕处
走到大地鼓突的肩胛部

我听到颈椎拧向一侧时咯咯作响
一座坟墓在春天里顶住危崖

尘世的倾斜都被扶正，山花自己燃烧
苍生和神，安顿在四月晃晃的艳阳中

4、崖洞里的庙
天很深邃，我们不叫它天洞，却叫天空
崖洞很浅，仅容下几尊神，我们却叫它洞天

唯一的和尚走了，再没有和尚来念叨
来了也是在神的腹部，作神的腹语

神带着小路走向空茫
我们却牵着小溪和田塍，走向神的内心

床是空的，灶是空的，钟声也是空的
连小水池也积满空空的冰凉

神的住所，只能留给神去开启和关闭
人无法住在自身的幽暗里，享受澄澈清明

5、还有一种眺望我们无法领悟
远远的，危崖在晀望我们
那是在看一根尘世的绳索
如何编织，又如何解散

走近了，危崖侧身眺望远处
低垂的星子和如豆的油灯
它们在风雨中达成的共识，我们并没有带来

站在危崖上，我知道危崖还在眺望
我们不能代替它，就像这崖上的草木和花朵
它们的视野，在寂寞中比我们更辽阔

但是，这么多山崖都在眺望
天空无法按下这些倔强的头颅
它们看到的不同于我们，一定是我们无法领悟的
(2020年4月26日)
注:
1、菩萨崖位于衡南县宝盖镇，湘南游击队根据地，为丹霞地貌。
2、邹代富烈士墓。邹代富，湘南游击队领导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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