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帖（组诗）

山东邱枫


1


在钟响之前
在钟响之前——
粉煤灰的春天还没有打开
天空中也没有自由的鸽子
慌乱中人们等太久了
——神将以太阳的名义降下
久违的幸福、藏匿的眼泪
和一张张微笑的面孔
河流还会发出喧响来
就像万物舒展开她柔滑的身体



2


你为何这样——
像石头一样坠下
在心的枯井里
摸索一颗冰凉的石头
人世淹没在黑暗中
没有一只眼和另一只眼闪现
井沿外也没有那枚酱黄的向日葵垂下
在黑暗之内
不要谈论这是什么季节
你总是这样出神
——过去了，一个年代和又一个年代
许多人向你走来，又走远



3


我们唱歌吧
我们就唱
“红榕树，黄榕树
水洒下，鸽子的傍晚
街道上，冷冷清清”
我们唱，在月亮上升时分
老房子淹没在淡淡的光辉中
春天不仅这些
我们还会慢慢喝茶
坐着看远处的风吹过面颊
——红月亮，屋檐上
悬着像一只硕大的蝙蝠



4


清明之际
——清明的光辉里，没有雨
纷纷行人，同一个目的
驱车或走回故里
许多事物站在远处
站在外面
看着我们摘下帽子
低头，默然耸立
——那些鲜活的记忆
那些足以打动世界的声音
竟如此鲜活
脚边，悲哀花一样开了
开得满世界都是
——我们喧哗着哭泣
我们竟不着一词



5


光散在烟火里
光在草中慢慢枯萎
草摊为席
庄稼在沉睡
灰暗中，傍晚，蜻蜓旋飞即过
一颗星可能就在近处
一颗星闪闪烁烁
——先人，我敬你酒
我低头，肃穆得像一截墓碑
我咽下了这个世界的风气
沉沦、甚至死
包括人世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6


说完了，我们就会上路
面对又一个值得纪念的春天
阳光灿烂
鸽子从胸膛里飞起
生活的面颊，还会一样充满笑意
大地重又展开
她的富有和馈赠于我们的
我们永远感激
我们将会走远
但我们还会走回来
——一切，我们都不会忘记
一滴滴眼泪
一张张悲伤的脸
曾经那么地鲜活而具体


——2020.04.04清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