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武汉封城，我的眼泪洒满中国


武汉封城
一张小桌，一扇小窗
我把自己锁在一间小屋
目光落在一张中国疫情地图上

长江和汉江在汉口交汇流淌
黄鹤楼放飞崔颢和李白旷达的诗句

黄鹤楼下，我看见
请愿书、申请书、与夫书，集体摁下的手印
堆成了一撂高高的生死状
一道急诊室的房门，隔着爸爸与女儿
生与死最遥远的距离
他太累了，抱着凳子沉沉睡去
他是我们的守护神
我看见一袭白衣，为感染病毒的病人
端屎端尿，一位小姑娘背着妈妈
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奔赴一线
此刻她只为救下，你我染病的亲人

武汉封城，湖北封城
大河上下，长城内外，
在湖北的周围，我看见
人民从四面八方逆行武汉过大年
84岁的国士，钟南山老人来了
感染控制专家、湖南人吴安华来了
上海医生集体出征武汉
四川、浙江、济南……医护人员
在雨雪中，也陆续到达
陆军军医除夕夜，飞抵武汉
直击前线，他们以命相搏
以命换命

武汉封城
湖北封城
我用颤抖的手，摩挲一张中国疫情地图
我的泪，洒满每一个省份
每一座城市，每一座村庄
几声鸟雀的鸣叫，从窗外轻轻飞过


2、戴口罩的武汉


我的黄鹤楼依旧耸立在蛇山
望得见李白送孟浩然的孤帆远影

我的晴川阁依旧北临汉水，东濒长江
与黄鹤楼始终隔江相望

我的古琴台依旧停泊在月湖之滨
高山必将再次遇到流水

我的珞珈山依旧坐落在东湖之畔
十几座相连的小山，必将樱花灿烂

我的长江依旧波涛连着波涛
手挽着手，滚滚向前

我的戴口罩的武汉，隔着纱布
干净的距离，必将击溃病毒的梦魇


3、武汉，或北京


2003年的柳絮，雪花一样多
2003年的口罩
柳絮一样多，在北京西站
白茫茫的世界里，藏在暗处的
蝙蝠、果子狸、穿山甲，素衣白面
受到惊吓的我，百无一用
借一只口罩，我泅渡到湖北

2020年的春节，黑蝙蝠
以白脸袭击武汉，我替贪吃的嘴巴
接受突如其来的清算
我被关在一室，戴口罩，勤洗手
不踏出大门一步，反躬自省

从北京到武汉，绝不是遥远的距离
能够掩埋血，那么简单
必须还黑蝙蝠以清白，卸下果子狸
背了那么久的黑锅

必须与万物长在一起，花落花开



4、让我领受宅男的生活


2019-nCoV， 你以恶之花的盛誉
让我领受宅男的生活
重新审视并爱上自己的茶杯
它每日的外冷内热
让我看白岩松连线抗役一线时
都要小口慢饮，无语泪目

我的宅男生活，简单平庸
除了写几句柔弱到无用的诗句
就是闭关自修，替人类
领受黑蝙蝠不以为然的报复
舔舐自己难以修复的创痛，就是

信步走到窗前，弯腰
侍弄几朵花草，怒放一个春天




5、静穆


街道静穆了
社区静穆了
广场静穆了
公园静穆了
村庄和田野也静穆极了
除了偶尔的一丝风声在枝头摇曳
四周安静得有点可怕，疫情通知
告诉我，即便是上街散步
也有可能被传染，就是
老实呆在家里，也要
戴上口罩，如此这般
任汹涌而来的静穆，一波一波
阻击我
平衡我
放空我
训诫我
活着是件多么凶险的事
需要用死来堵住贪欲的黑洞



6、我只想替人类关上潘朵拉盒子


今天是居家隔离第九天
冠状病毒疫情抛物线还在上升
新增确诊病例人数还在上升
新增疑似病例人数还在上升
新增死亡病例人数还在上升，我知道
封城之后， 黑蝙蝠、果子狸、穿山甲的
幽灵还在游荡，它们阴魂不散
一些小区、楼栋、道路和村庄被陆续隔离
整个街区，空旷、寂静
阳光穿过楼宇，空气明朗
我独自呆在无边的开阔里，我只想
替人类关上潘多拉盒子
取下城市的口罩，乡村的口罩
取下命途多舛的口罩
取下支支吾吾、沉默的口罩
取下昂贵的、断货的、周游世界的口罩
取下即将戴上的
春天的口罩



7、阳光刚好打在我身上


一连数日，我都独坐窗前
看街区的空茫，用偶尔跑过的一声汽笛
缝补病毒创下的漏洞

不断传来有人感染和死亡的消息
不断传来小区和楼道被封锁的消息
连门把手和病人粪便，也被病毒污染

外面的谣言，也像病毒一样传播
但总会有人出面，替我们辟谣
拨开云雾，让我们见到天日

阳光透过玻璃窗，投下温暖的一瞥
刚好打在我蜷缩于人世的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