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可能想打把躺椅
可能想打个摇篮
也可能想打口棺材
还可能想打出九副枷锁
他在对木头用力用心
他把墨盒里的黑暗拉的又细又长
他把金属的光芒挥舞的又快又狠
锯子过后,手上一截一截的
地下一颗一颗的
斧子过后,地下
又多了一片一片的
现在,他在用刨子:
翻了一页又一页
然后拿起,用一只眼睛看
撕了一章又一章
然后又拿起
用另一只紧闭的眼睛想
看的是凹凸扭曲平等
想的时候,眼眶四周
布满挣扎的皱纹
接着,要用凿子钻子钉子
他变得越来越小心
越来越胆小
越来越恐惧
终于,从木头丛中
他像树一样站起
去向不明
木头也是
老农民
五月的地头
老父亲一手
像攥着手纸
攥着,刚领到的
二百块月养老金
另一只,交了近五十年公粮
布满老茧的手
不停挠着,银发稀落的头皮
像看牛一样,看着
联合收割机,收割完
那六亩金黄的麦田
橘子,陈皮或生活
有血有肉的日子
已经过完,它们
还在岁月里
晒阳光,沾雨露
现在,它们己是
两块陈皮,一味好药
老伴,我们一起
得了,那么多病
吃了,那么多药
也晒了,那么多太阳
沾了,那么多雨露
我们为什么不,骄傲地
带着病理,带着药香
像一味好药,慢慢地
穿过人群,穿过车流
穿过尘埃,去公园
去菜园,去陵园
拔草
已习惯,黄昏后,刮完胡子
再去打理树林边,那五棵丝瓜苗
我一手,按住它们的脑壳
一手,为它们拔胡子:
只长,莫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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