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宽窄合宜的白色柏油马路，
吴铎面朝东方
面朝着柏油路栽满大树的那面道旁
身后是三层农家自盖的小楼
小楼前
还带着院子
院子还没砌上泥墙
小楼的一层
坐满了人
两位年过八十
面容模糊的两位老人
还有
儿子 媳妇 女儿 女婿 
孙辈  外孙辈
吴三喜是吴铎的爸爸
也是两位老人的女婿
屋内人声济济
少时
你会发现
屋内就只有吴三喜一条声
他其实坐的位置不明显
难看的手
非要
扶着又黑又紫
或者说
又紫又黑的脸
难看的脚
非要
翘在高凳上
本来就驼的背
非要
蜷缩在一起
别人说话时
他目光幽怨
像刚从监狱里出来
又像
刚从外面进监狱
形状难看
所以
很快
屋里就
只有他的声音
咧着嘴
扶着脸
驼着背
说到尽兴处
高凳上的脚
还要砸两下
听吴三喜的妻子说
他年轻时不这样
不过
他年轻时喜欢打人
只喜欢
打吴铎的妈妈
站着打
坐着打
睡累了也要
起来打
吴铎不太想进屋
屋里那个人的声音
太大
太吵
后来
吃午饭了
吴铎要进屋了
刚开始夹菜
吴铎的手就被吴三喜
打开了
吴三喜的指甲
划到吴铎的手
就像
耳光打到
吴铎的脸上
吴铎起身添饭
不小心碰到了吴三喜的大孙子
大孙子差点跌倒了
只是差点
大孙子哭了
孩子都爱哭
吴铎忙去扶
一个慌神
吴三喜难看的脚
已经踹倒了
刚要近前的吴铎
吴铎都忘了哭了
只是
不停的
回望着屋内其他的人
耳朵听仔细了
听听笑声大不大
响不响
吴三喜又来精神了
毕竟这第二脚
还没有理由踹下去
吴三喜要咧开下垂的的大嘴了
吴铎又忘记哭了
耳朵又支棱起来了
她想听听
下一句的咒骂
有没有
比上一句的难听
其实她是不能哭的
哭了屋里的人会笑
吴三喜的第二脚会踹
于是
吴铎拿紧手里的包
看了看那个爱哭的孩子
让肚子里的翻江倒海
再灼热一会
眼看着
吴三喜的指头要点到
吴铎的额头上了
吴铎努力收拾了语气
她还是怕屋里的人会笑她
说道
吴铎对着吴三喜说道
我一早知道
做人比做畜生好
天道无情
如果我一早知道
我遇到的会是你
我宁愿
做猪
做狗
屋里突然没动静了
吴三喜难看的脸依旧难看
只是
刚才咧开的大嘴
忘了说话了
吴铎起身忘外走
走时没看屋里的人
又到那条白色的柏油马路上
迎面一辆蓝色的大卡车
吴铎突然不走了
她想穿进大卡车的轱辘里
她想让飞驰大卡车
碾碎自己的
肉和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