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出青春生命中每滴汁液的养分
揽枝芽花蕾于细雨和风怀中

一群鸟的羽翼划过林稍
划出青丝白发耀眼银光的闪烁

田里的庄稼一茬续着一茬
我熟悉每一枚叶片上每颗露珠

不知挂着铁钟的老枫树可否记得
我走进课堂与离开校园的日子

兀立于虫鸣蝉语的空落落
我用食指怯怯敲响老钟的喑哑

空荡荡教室门窗下的树荫里
仿佛传来打开课本的窸窸窣窣声


那只保温杯

一别44年，再见时
老师老了，学生也老了

老师带来的礼物：一条围巾
一件羊毛衫
连同一只保温杯和零食

回到宿舍，我才看出
那只保温杯使用过的痕迹

翌日早起，从那包零食中
捡出那只保温杯
找出我平素舍不得奢侈的龙井
满满泡一杯浓茶

送还给老师时
老师拧开茶杯盖，呷一小口
平静地告诉我，那只保温杯
是刚故去的师娘，喜欢的


一条河流的诞生

目睹一条河流诞生的惊心动魄
记忆中存留的激动会随时激动

公元1973年初秋的那个凌晨
就在好梦将醒未醒时分
鼎沸的声浪就突然涌向
校园男生宿舍，女生宿舍窗棂

不同语音的号子
金属碰撞的喑哑
撕碎泥土的喘息……

打开窗户，让惊悚目光
站立于目瞪口呆上目瞪口呆

十万如蚂蚁般横断十里的民工
银锹铁镐啃噬着泥土
箩筐板车背负起每块泥土的沉重

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后的又一个秋晨
所有喧嚣湮灭进一条静静河流
微浪细波下的神秘微笑
牵动着我和我同学少年的心声

双沟切岭切出的淮洪新河
如一个温文尔雅的新酿
右手牵着千里外奔腾来的淮河
左手握住万顷洪泽湖的鱼歌帆影

从那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
天空上的一切动与不动
离我的目光更近更近 
让我的乡愁更加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