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





我以为是海

一个又一个浪花

被风举起

以云的形状堆向天空

常年不化的雪

掩盖了

一层比一层更厚的寂寞

石头一语说破

人间悲喜









饮酒





咬开瓶盖

倒出一条河

或者只是一片湖

一群人站在岸边

围观着

一个灵魂

被混浊的浪花卷起

又轻轻地放下

像一片叶子

在人间

沉浮









雪花





雪落故乡

母亲的坟头

长出几棵纸做的摇钱树

老屋披麻戴孝

跪在村口

风捏着一把唢呐

吹了一夜








老树





砍掉枝叶间隐藏的

几声鸟鸣 

抱紧一把故土

背井离乡

没头没脑地

站在城市的街头

像一群孤魂野鬼

从咬紧的牙缝

挤出一点绿









诗人





去西安城最大的书店

挨个柜子找了半天

才发现

李白，莎士比亚，泰戈尔

一声不吭地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发呆

我立马送去一副扑克

并教会他们斗地主









杀猪





刀子捅进去时

我会故意把头扭过去

假装看远处的风景

只有吃肉时

不管红烧，清炖，爆炒

从不挑肥拣瘦

甚至拿一块猪蹄

也会啃上半天








窗花





女人用一把剪刀

从纸里叫出那只鸟

扇动着翅膀

轻轻落在窗花上

不停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男人不回

它就不肯飞走









猪





从不择食

却养肥一身膘

一双眼晴似睡非睡

总眯着

人前人后

除了几声哼哼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一辈子拱来拱去

不明不白

挨了一刀子









公墓





自从南塬上建了公墓

几年功夫

村里的老人

一个跟着一个搬了过去

墓地像一只越喂越肥的老虎

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往事

咽下一堆名字

村庄像几根骨头

散落在人间









初春





春风忙前忙后

吆喝着

雷的干咳惊动了黎明

花花草草

顺从季节的指令

阳光闲得没事

坐在黄昏

与一只鸟聊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