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爸来了

老爸来了
老爸说城市是一个笼子，他是一只鸟
他在兴业街二号的二楼，成为一只鸟
一只沉默的鸟。一只望着天空发呆的鸟
墙上的大电视过于嘈杂，没有亲切的大嗓门
喊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太嘈杂
没有熟悉的乡邻喊他
他空空的两手没有了锄头，没有了镰刀
没有了生活的重负，也没有了快乐
清闲却不自在，休养变成了折磨
八十几平方的空间，没有原野
没有小溪，更没有黄澄澄的油菜花
雪白的墙壁，和他的脑海一样白
他在笼子里转圈，不断地转圈
似乎在寻找，也似乎正在失去
笼子很小，笼子也很大
他住在笼子里，找不到了家
他的失落在笼子里随处可见
他的孤独在笼子里随处可见
他的人在笼子里，他的心在老家
可是他太老了，无法再长出翅膀
飞向他向往的地方
我看见了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办法

2、烟囱上的春天

烟囱上的春天
稻田焦黄
带着泪花
 
季节的脚步紊乱
父亲的心理周期
日渐临近
 
他想家了
他心里的苦水
像舂陵河水一样泛滥
 
这城市如此陌生
坚硬的道路，不如田埂
他想回家
他想枕着舂陵河的涛声安眠
他想踩着柔软的田埂上路
哪怕是在泉塘边坐坐
闻一闻溪流也无比香甜
 
烟囱上的春天
父亲眼中的迷雾
不像乡愁
更像炊烟


3、妄想

每天抽一包烟
用烟灰给玉兰花施肥
让它长得茁壮一点
让生命以每支烟五分钟的速度流逝
我知道这习惯不好，但我不想活太久
老年的病痛让人恐惧
像我高血压的母亲
像我老年痴呆的父亲
他们的痛苦让我手足无措
我不想说贡献，这世界人太多
我老年的母亲还在给我做饭
我行动迟缓的父亲
还在送我的孩子上学
我很想让他们悠闲、健康地活着
但我担心幸福就像父亲的记忆
每天都在消失，我抓不住他们
我想感觉到他们存在，触手可及
我只想简单地活着，偶尔任性
偶尔偏执，也带点自私的妄想


4、梦在高处

昨夜我梦在高处，眺望北方
那天空渲染着的无边绯色
就像我们肆意挥霍的青春
我凭栏，留恋不去
更想化身一只飞鸟
将羽毛镀满金黄
然后振翅翱翔在那绯色里
但我依稀听见有人喊我回家
就像我在某个日子叩拜，焚香
念叨某个曾经存在的名字
也许他会听见
像昨夜的我一样
但我知道这是奢望
我不得不从楼顶下来
眼睁睁看着阳光
沿着葡萄藤蔓一路向西
坠入黑暗。我想他了
但我能做的只有怀念
只有下楼梯时尽量放慢脚步
轻轻地，不去惊扰那
梦中已沉睡的灵魂

5、从此不望乡

九九重阳该登高了
远游的那个人啊
是已零落远方
还是已没有了远方
石阶牵着高塔
聊与秋草低语
秋风一声长叹
叹岁月静好
却辜负暖阳
黄昏看见了他的孤寂
止水的眼眸里
已插不活半枝茱萸一缕桂香
或许生活应该无悲无喜
如在梦里画一帘垂柳半堵砖墙
从此不望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