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在伊拉克摩苏尔
一个大胡子父亲双手抱着他的女儿
从一片废墟之中跑来

残檐中，弹片没有冷却
硝烟似雾，还未散尽
他们身后，一些失真的事物变得尖利
高过人影，低于
归家的梦境

这是两张不同的面孔
却那么惊人相似：可听见他们压抑已久的哀嚎
害怕与无助 
——那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意外
没有泪水



小女孩

在印度阿拉哈巴德恒河岸边
我看见，走在沙尘暴中的小女孩——
一个黝黑、贫穷的小女孩

她侧身走着，赤脚，看不清脸
身后的右手臂，笔直
后面的左腿，笔直

哦，那是一个俊美、富足的小女孩
像走在沙尘暴的外面，或是
沙尘暴绕开了她，一直吹向别处

一切都蒙上白色的幕布
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些人，倾斜的拼图
暗色的帐篷，树影和屋顶

这欢迎的仪式过于隆重
只有她有力量
自信与高傲，像个归来的女王



扬扬

一个来自四川在北京住院的小男孩
小名扬扬，三岁。当地医生
曾告诉他的妈妈
只能活七天，就是手术后也是傻子
偏瘫和植物人

面对这样的预估，他的父母没有死心
已做好最坏打算：将捐献其它健康的器官
"你们怕，我都不怕，
我有枪，可以打死肿瘤"
扬扬说

于是，我看见那样的画面，两条不同的泪水
两条不同流淌的河流
1200分钟
扬扬动了，他醒过来
三天后，意志清醒
——他死而复生
并第一次拥抱妈妈



饮鸩止渴的少年

一只遗弃的塑料杯子，被诅了魔咒
负责在河边等人，等一个少年经过这里
那只杯子等了很久，太阳也逐渐火热起来

少年终于来了，看见了杯子。杯子喊住了少年
你看我好干净，看我透明、没有一点褶皱
你拿起我吧，我好无辜

真是瞌睡遇见枕头，口渴看见杯子。少年停住吞了吞口水
只吞进了一团难忍的干涩。此刻有些犹豫
像他瘦弱身体左右的手摇摆不定

那只杯子仍喊着少年。你看天多蓝，你看水多绿
我是干净的，刚还给人盛水，给人解过渴呢
快来，伸出你的小手，拿起我吧

少年早已口渴难耐。剑客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终于拿起那个杯子，舀起河水，接着喝了两口
——饮鸩止渴啊，饮鸩止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