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第一次回家
感觉山从来都不是这样
又感觉山从来都是这样
在远处对眸，山的骨管里风声喑哑

太阳落到另一个烧心的高度
车子于晃荡中往西追逐时区
粗略算来，晨昏线预备将我切割五次
并不是疼痛难忍，相比之下
阳光大朵大朵的砸向地面
群山顿首，树林静默，皮肤通红

故乡不能这么遥远（更坚定的）
你们的故乡可不能这么遥远
远到让你发怵，望穿十年的时间
也看不出两点里藏了这么多曲折
还有更多无法叙述的距离，每临深夜
骤然聚龙把心脏主动脉向西拉扯

缘山行，山重复山，坟墓重复坟墓
这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人们依旧叩山问路
背篓里，累积起更多的血汗
——花椒树不肯屈从，满身匕现
地枇杷更务实些，在冬天
收敛富余的糖分留备给盛夏
甘蔗选择迎合逐渐修长的审美
还有你曾守着数流星划落的凤仙花
已悉数被荒乱丛生的漫天星替代
谁还会在枯叶中间找寻核桃
并尝试发现隐秘的菌丛呢？
这远比看见万有引力更难
谁还会踩在枯竹笋叶光洁的一面
结结实实的摔一跤而忍住不哭呢？

山河颜色易改，老屋寿终正寝
堂中一对红烛还立在碗中
只有生为洋芋（或曰土豆），把眼泪流进地里
疏松肉体，把尊严碾成纳米级
一生都在向水分妥协，然后在彼此的伤口上
舔舐着另一种甘苦与共的多子多福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