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致母亲

1
行往回家的归途，是属于复杂热情的东路或西路，
还是归咎南路或者北路冷落的孤独。
学院桥或德溪大桥已经不能说明，
流仓也解释得不太清楚。

2
从流仓到黔西，你可以感受满天遍地的故事，
山巅之上雄鹰的雀跃或欢呼、俯视或遨游，
马厩里群马的飞奔或欢腾、臆想或梦境。
山间清泉之水，通红透亮的太阳，也被冬日深藏，
一份埋在流仓的记忆里，一份埋在黔西的土地上。

3
今日，我并未那么匆匆而来，
关于母亲，关于家乡的一百多个日子里
母亲那些义无反顾的岁月，我责无旁贷的使命。
那些关于母亲生命中挣扎或者渴望的一切，
在她口中，我无从得知。我并没有伤害人的想法，
也不想愧欠任何人的一生，但当我出生的那一刻起，
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就已伤害了母亲，
这是铁铮铮的事实，这是血淋淋的战争。
关于我和母亲，我哑口无言，之字不提。

3
从同心商贸城到九狮闹莲
这是我接到电话后，沉重感情的流露表象
从大转盘到医院，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首情诗，
也是最美的，发自肺腑和内心的。
关于二十二年来，母亲陪过渡过那些漫长的岁月。
我哭泣的泪水，结满了白色的苍穹，落在你蓝色的
百褶围巾上。所有悔意和无助掉了一地，
被满天的飞雪掩盖得只剩下了坚强。
那些奔驰而过的汽车，那些碌碌无为的陌生行人，
今日和我一样洁白或纯真。

4
雪下得不大，没有流仓河畔那般明显
不然我怎么会感觉得到，母亲的脸如白雪般，
那么芬芳和鲜艳，白雪都掩盖不了头发的岁月。

5
我走进了新人民医院
还是往昔那般熟悉，除了以前杂草的尸体遍地
热情和安静的历史底蕴是这座医院必不可少的
从门诊楼到住院楼，我整整的跑了一遍
在迷茫中又杂然而生，关于选择，关于希望。

6
我遇见五楼的电梯，我遇见五楼的母亲
我远见五楼病房里每一个安安静静的人，
对于暴躁和冲动而言，我看到的是一片寂静
如果你去过医院，多待一刻，你会发现医院
有一种让人瘆得发慌的仪式感，不管你是生病的人还是健康的人，
这些都是我们生命中难以逃脱的宿命。

7
该怎样描绘母亲呢？
可爱和笑容是满目疮痍之下都掩盖不了的
在房间里，在病床上，在这个压抑的气味中
欢乐的气流感染整个房间的氛围
与身边的人，谈及那些过去或现在或将来的美好。

8
我是一个沉默的人，喜欢倾听别人的故事。
所以母亲那些童年氤氲的理想和青春
在头顶上显露，并没有坦诚出来。
需得我在我勾勒出的岁月中，刺上一针。
吸吮着这些故事，往前而行。

9
我该走了，至少得告诉父亲，
在那些没有美好的日子里，我不得不承担头顶或者脚下的责任，
那些悲愤的岁月里，母亲如阳光如春风一般，抚摸着我的脖子，
抚摸着我的额头。在下雨天，在冰雪里，我并没有疼痛，
比起母亲而言，风浸入过她的骨，雨透满她的耳房，冰雪是她冬眠的树。

10
在去往回家的车上，路途总是那么漫长，
柯家海子那银色的鸟巢上，飞来了许多鹤，
关于黑的、红的、蓝的。我似乎把沉重
都用来观察这些，只留下自己的纯真与清白，
来欣赏这个绒毛大雪的世界。
冰雪在绿色的荷叶上跳舞，
鸟儿在白色的银杉上唱歌，
关于这一切，只有我和马尾松能够了解。

11
大雪解释不了的，就让另一场大雪覆盖吧！
就如你对我的感情，如果一根条子解决不了的
那就再用一根。我并没有受虐倾向，只是对这种久违的感觉爱得深沉，
看着每一站下车的人，我的悲伤和疼痛正向麻木靠近，
最后我们都将变成一座墓碑，一方死坟。

12
大雪封山了，只得徒步而行。
穿过无边旷野的白雪，银装素裹的冬天。
在田埂上，留下隐隐衰弱的金黄色。
在天黑之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在天黑之前，喂猪喂牛，喂鸡喂鸭。
在天黑之前，一个人的家中，我不敢说话。

13
今夜，我想细听雪落下来的声音
寒风传达不了给你的，那我就在梦乡里传达，
关于我好的坏的一切，只要你愿意。
那锈迹斑斑的带有幸福二字的你编织的拖鞋
明日我将带去给你看，关于你的肉和血，我也一并带去，
在黎明来临之前，我们的心都会生根发芽。
在晨光中幸运，开花。
2018.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