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会有的！”瓦西里对妻子说
一一电影《列宁在1918》
让我们记住了列宁同志，更对
饿昏倒的押粮战士瓦西里着迷
因为那是一个举国饥荒的年代

语文老师王西篱也不例外
我坐在教室第一排
经常听见他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
他嘴里发出的却是鲁迅巴金沈从文
声情并茂地给和泥土一样混沌的我们
输入课本之外比面包更富大卡的文字

王西篱一一瓦西里
这是多么贴切的隐喻
可是，他注定是老师不是战士
四年级时，村中大户人家的一个女同学
放学后偷偷去大湾洗澡，溺水而息
乡下早殇的孩子，没有出殡的先例
这家人不但办葬礼，扛幡的人正是瓦西里

瓦西里刚结婚一年，妻子挺个大肚子
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孤自抹泪
瓦西里嗓子哑了仍哭喊着学生的名字
谁都看出，他的悲伤
绝不是来自蛮横的逼迫

第二年暑假，我一个人去大湾游泳
在水深处正忘乎所以
突然见瓦西里拎着几双鞋子走来
跑是来不及了，赶紧扎猛儿钻进水里

我不是鱼，隔两分钟就得换一下气
而瓦西里只顾在水边低头刷他的鞋子
这像亲爱的水一样给人某种鼓励
我酣畅淋漓表演起深潜仰泳诸般绝技

几双鞋子，瓦西里刷了足足一个小时
“上来吧，小泥鳅。下不为例”
装聋作哑的瓦西里起身离去
丢下一句比母亲还温柔的话语

啊，我亲爱的瓦西里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拎的
有一双小小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