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金色的十月
我多么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
我不用告诉你
你也应该知道
枫叶红了
大雁南去了
成堆的庄稼堆在场院
农家的碌碡正
吱呀呀碾压着丰收的歌谣
我无语
把一枚红苹果摘给你
把成筐的柿子摘给你
还有西瓜打瓜香瓜
以及北方的南果梨
浓醇的马奶酒
在酒壶里跳着草原的舞蹈

我还会领着你
去村西和村东
哪里有金黄的玉米
和红彤彤的高粱
喜鹊的叫喊是让你欣赏
春天的梦
其实并不遥远
几个月的时光
我就走到了秋的对面
和秋天对视
我还有好多的梦被遗忘了
被百灵鸟提醒
在辽阔的草原上空回忆细节
苍凉而凝重的夜空
一轮明月
让我想到了春天播种时说的话
春种秋收
我把父亲的遗言
栽种在承包田里
每年
都等待丰收
老黄牛在低头咀嚼
临风的的话语
让我一时语塞

我不会单纯地说出好与坏
在每一棵庄稼上
我抚摸着风雨的印痕
想起了二十四节气歌的韵味
我从来都是把庄稼放在第一位
而后才是什么哲学和历史文学
在我的家乡
种地是最好的哲学
荒芜的土地会告诉你
错过季节
就错过了生命
其实，布谷鸟催春的句子
是对我人生的最好提醒
对于你来讲
估计也是

这里是内蒙古，是赤峰
是中国杂粮杂豆的产地
是世界小米的故乡
小米的禀赋
是金灿灿的良心
在永远的牧歌背后
我发现低垂的谷穗
是那样的谦逊
而显得那样伟大
一粒小米的光泽
让我在迷乱的思绪里抬起头来
有时
不自觉地擦去
腮边的泪水
一粒小米还能告诉我许多东西
只不过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领悟

二

我和驴车一起走在山道上
车辙很新鲜
车这也很古老
我的祖辈就是沿着这条路
走向了田野
走向了丰收
人们也是沿着这条路
把我的祖辈父辈
埋进黄土
小村的背影闪烁着
一抹阳光的灿烂
阴雨雷电抑或风雪之夜
我总是面对着羊肠小路
独自一人发呆
野狐狸悠然闪过
一对金灿灿的眼睛
和我擦肩而过
那是一条壕沟
我没有逾越千年的豪气
而那只狐狸却在
梦里不止一次痴痴地看我

在抵达十月的岸边
我抚弄着垂柳
临风的茅亭都颤颤地等待北风
唯独野菊花
在深秋里开得热烈
还有蜜蜂和蝴蝶
也在若无其事地采撷着
好像寒秋和信念无关
抬高目光
越过春天和夏天
在高高的山岗
眺望归雁的身影
只觉得遥远的路途
是永无止境的渴望
回不去的是故乡
走不到的是远方
诗和远方在生命中的密码
是无法破译的苍凉

三

乌鸦
啄破黄昏
翩飞的姿势
把秋夜的梦境击打成碎片
秋蝉的鸣叫
还在山谷里反复
萤火虫
早就熄灭了灯笼
星光在蔚蓝色的夜幕里闪烁
每一棵长着的庄稼
都像一个传说
清晨
朝阳抓住夜里的每一个细节
追问曾经的历程
归乡的大雁
梦中的呓语，在翅膀上
一下一下遗落

赶牛道上的黄土
清晰地印着车辙
出牧的羊群
被牧鞭甩响清脆的口令
在秋茬的地里
每一声咩叫
都传递出一种亲情
小间小路上的尘埃
打乱寂寞
在高高的山岗
还有打眼罩的手
眺望一种寄托
方言，在秋天的葵花地
一遍一遍地翻晒
乡间小调
还是那样的韵仄

在秋天的高粱地
有一只只头颅在凝望
红色
在燕子的尾翼里浸染
二胡的曲调
婉转出季节的缠绵
那些关于春种秋收的故事
无法向着一棵遗落的谷子诉说
汗水，击打着悲伤与兴奋
在垄沟里跳跃
一辆辆联合收割机
在田垄里高歌
纷纷倒下的秸秆
悲壮地送走粮食
成为土地的最后陪伴
落叶的声响
只有在夜里
敲打空灵的时间
托梦的蝴蝶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翩跹
在异乡
守着一部手机
打探家乡的变迁
这已经和倒下的玉米高粱
成为最后的牵挂
守望心灵的雨丝
缠不住远去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