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说
爷爷很勤劳
但爷爷的勤劳
没有故事
爷爷的故事
只是村里人
对他几个字的评定：
“人嘛，很老实，
为人还行！”

听父亲说
奶奶很美丽
但奶奶的美丽
没有浪漫
奶奶的浪漫
就是说到她和爷爷
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时
脸总是发红

爷爷和奶奶
在我的记忆中
就像两张
黑白老照片
爷爷这张照片
丢失了一角
父亲一次次
将爷爷从照片中呼出
想要超越时空
叫我熟稔
爷爷的面容
爷爷的面容已经模糊
爷爷的背影已经朦胧

奶奶这张照片
在岁月中泛黄
父亲一次次
将它涂上色彩
要把当年的岁月
染绿  抹红
然而
岁月的河流已经枯干
父亲将一颗岁月的卵石
捧在手中

我知道
父亲要在我身上
延续一条根
我的根是土地和农民
农民的血淌在我身上
亮亮晶晶

*母亲

你从未表达过
对儿女的爱
你只说
那是一笔债

你从抱怨过
还“债”的艰难
你只说
活着就是爬山

当你用羸弱的脊背
把你的儿女
从山这边背到山那边
你自己
成了山梁上的落日

你瘦骨嶙峋地
躺在病床山
是在爬另一座山
背着你衰残的生命

我多想
背起你
爬那
最后一座山
可是我爬不过去

这时我才想起你的话
你说爱是一种债
——站在这边山的人啊
哪一个不负债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