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外婆说
七月初七，夜深人静
坐在葡萄树下
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

那年，小学的男孩
以为真的有牛郎织女
晚上偷偷溜出
到葡萄缠着核桃的树下

月亮已经睡去
星星也眨着朦胧的眼
哪有甚么喜鹊搭成的桥
和牛郎担着的一双儿女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老鼠抢走了落下的一粒葡萄
黑魆魆的核桃树上有影子移动
可是小鬼给核桃灌油

那年，新房新院
院里一架茂盛的葡萄
七月初七的夜晚
不再有男孩期待的身影

那年，男孩对外婆科普
牛郎和织女是两个天体
永远不可能相会在一起
热心的喜鹊也飞不到那么高

又一年，外婆去世
七月初七的夜晚
外婆家的老葡萄架下
孤独的男孩默默哭泣

他多么希望慈祥的外婆
再讲一次牛郎织女的故事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犟嘴
牛郎织女就是外婆的同伴

那年，就是那年
七月初七的夜晚
在自家的葡萄架下
男孩旁边有了一个女孩

女孩似乎在声讨
绝情的王母
非要布下一道天河
隔绝牛郎织女相会

男孩随声附和
高处不胜寒
牛郎织女也许更羡慕
凡间的男耕女种

今年，一对老夫老妻
七月初七的夜晚
没有葡萄架下的私语
影院正上演《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