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颗老槐树对视
1
周末，在郊区一片荒草地
靠着一颗老槐树，看远处的山
看高处的蓝，看鸟飞过天边
把内心的雪埋进草木山川
消融簌簌沙石，流淌汩汩清泉
尽管我目光散乱，像一个
无家可归的人，无法盘点
顽固的蛛网，深重的灯盏

靠着老槐树打盹，抽烟，遐想
这是周末唯一可以紧捂胸口
低声诉说，大声哭泣，甚至
可以粗鲁，可以裸露胸膛
铮铮肋骨的
秘密领地
2
荒草地辽阔丰美，空旷神秘
老槐树，虬枝横空，树冠如翳
槐花高耸，又白又密，引颈向上
仰望，只是一个简单动作
心跳却蓬勃远空虚无的光芒
照着野草地，照着一些碧绿
一些浅黄，也照着一些枯萎
老槐树，我总是高举云帆
又卑微地追赶尘世的光辉
柴米油盐的我掌握不好
水和盐的份量，弹孔遍布日常
暗伤，却无法还生活以颜色
我一次次清风明月的高处逃亡
又一次次软语牛奶面包的法场
白昼，不敢黑白分明的爱或者恨
长夜，不敢肆无忌惮的歌或者哭
老槐树，这就是我和生活
时光 ，接纳腐植也接纳草青
从不会为谁停留。我接受
肥胖哮喘的自己，却始终
不愿交出瘸腿的星光
老槐树，这就是我和生活
我只想听听一些活着
听听一些死亡。我不奢望
遍地丰美，参天碧绿
只想大爱大哭一场，尽管
我，一无所长
3
秋风凉槐花香，叶花摇曳
树身斑驳，红润的手掌
一挪再挪，怎么也挪不开
老槐树的伤疤和虫洞
突起的沧桑清晰而坚硬
凹陷的落寞安静而从容
不知不觉，野草闲花
将我浮起，秋风又将我狠狠
摁坐在地。远处的山迷蒙
高处的蓝空洞，根部
一只蚂蚁跌倒又爬起
正在慢慢拖着我掉落的
一小块香蕉皮
4
秋阳如水，从天而来
从地而去。一声鸟鸣
从树上坠落，又白又亮的
槐花如灯盏，高悬旷野
暗香，扑面而来

老槐树，每次和你对视
我都会假释自己，清澈山脉
每次靠近你一寸，梦境
就蔚蓝一分，脉管
节节耸动
5
荒草地，老槐树
原来脚步不落空于草木和鸟声
原来卸下风华的舱石，多余的背囊
生活，不仅仅呈现暗礁和泡沫
还有浪花和霓虹，只是日常
把一些轻看得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