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蚯蚓 
拼命地拉伸自己的身体 
拼命地拉伸 
一条橡皮拉得像肚皮样透明 
奶奶的腰间盘里能驶过一艘巨轮
山在头的那边 
是我的同类
河在尾巴的这边 
有我的先人 
火车在一缕发丝上蜿蜒
我猛地弓起我的脊背 
收缩。收缩。再收缩
把爷爷的梯田收进背包
撑起一个问号的高度
三叶草上的露珠晶莹 
在天上。如天上的星辰 
我一辈子都在用拉伸收缩再拉伸的方式
丈量这黄土地的厚度 
肚子里却挤不出一点泥巴和土 
食指与中指的宽度
夹不住外祖父脸上的皱纹 
小黑猫始终在花坛底周边逡巡
就在我快闭上眼睛的一瞬间 
啪！的一声。一片落叶
以重力的速度 惊心动魄
分秒钟就精准地抓住
生命之根
直指坟墓核心

2017

小溪的梦想      

八个小矮人 
在云彩上种植着核桃
核桃花开 春风拂面 
奶奶脸上的皱纹 
如少女的百褶裙在舞蹈 
工地门口快餐桌边
有一群饿狼 
星光下我敲击键盘
计算着这城市 
一面一面砖墙的份量 

八个小矮人
在云朵上种植着石头
石头裂开 岩浆奔涌
爷爷脸上的胡须 
如牧童清泉在歌唱 
路灯底这水泥森林 
就是我们的温床
风卷残云后
我把回乡的路 
一次一次地丈量

八个小矮人
在云霞上种植着太阳
阳光瀑射 石头上的小溪 
小溪彩色的梦 
流淌 流淌~~~
小女孩的酒窝

油腻的工服里 
有唐诗宋词的墨香
劳累一天的打工者
摊开卷起的破铺盖 
听着公园里假山上
有人在弹吉它
铮铮的琴声里揉和有
孩子的学费
和赡养父母的愿望
以及对养老医疗的迷茫
旋律_小溪_
流淌_流淌……
与我一同进入梦乡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