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衣服
把自己脱得精光
和别人一样
拖着沉重的欲望

有人在注视着镜中的肉体
塑料拖鞋散落一地
陌生人的脚气相互掺杂在一起
拖鞋温柔地抚摸着脚底

掐灭一支烟蒂扔进烟灰缸
似火的欲望在一口浓痰里沉寂
用手链上的钥匙打开调皮的锁
从柜子里走出来的是一位多情的骑士

浮士德博士见到他都会自愧不如
饱经沧桑的面庞让人肃然起敬
脑袋上不偏不斜地扣着一顶黑色礼帽
没人相信他口中所说即将来到的世界末日

那可不是轻浮的玩笑
只听见隔壁淋浴间的哗啦水流
百叶窗蒸腾着一股股热浪
用淡蓝色的浴巾擦拭肩膀上的汗滴

忘掉门外面寒冷的窄巷
忘掉经营烧烤的路边摊
有人在轻生哼唱着那首《贵妃醉酒》
骊山脚下的华清池也在持续吞吐着热浪

暗暗的灯光下映出暗暗的身影
身影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
身影没有病痛和烦恼
身影没有丑陋不看的龌龊欲望

洗发水的味道
牙膏的味道
吹风机隆隆地发出间歇性嚎叫
每一个身影走进更衣室时都是怎样的心情

在更衣室里行走
行走在世界末日
柜子与柜子之间的缝隙里就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的缝隙里摆满了更衣室的铁柜子

走入更衣室
接着又走了出来
回头望一望
走过的痕迹已经在空气里骤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