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淡了一树树黑色的纱巾
吹皱了一弯河水的呻吟
风，来到井口
肆意地撕扯着打结的网络
和网络里的担心以及思念
而镇守的两只雄狮
早已睁不开眼
风
吹着来来往往的矿车
直到锈迹斑斑
直到铁轮磨成刀片
也拉不完
一群人的艰辛
与悲凉


与煤为邻的人*

整个煤乡
方圆几百公里
与煤为邻的人
数以万计
他们像蛰伏在
一个个巨大的黑色蛋糕上的
一只只蚂蚁
只能靠挖煤为生
离开了煤炭
他们一无所有
所以，不在了谁家的儿郎
是太正常的事
而从那一颗枯死的松树上
掉下的种子
长成的小树
还担不起家庭的担子
更顶不起煤乡的天空

童年，或者少年*

川北，盛产煤炭
这么多年，不知道
从千疮百孔的大山
流出多少黑色的东西
从加川到唐家河
来回十几公里
一个少年，任由
满身的骨头和一背煤炭
在背上较劲
他无数次在内心从一数到一百
或者从一百倒数到一数着内心一个一个坚持
阳光晒着远方的热浪
晒出公路和轨枕上的沥青
沥青中
那一只只小小的、深深的脚印
像命运强迫我们摁下的
一张张契约上的
一枚枚清晰的手印

一个女人，睡一觉就死了*

一个女人
睡一觉就死了
睡一觉就死了的女人
不痛不痒，不知不晓
就像一个女人和一条脏兮兮的狗
坐在一条冷冷的石凳上
把日出望到日落时
无牵无挂，没烦没
恼
更没人在意
就像在几年前的一个夜里
一个急急敲门的人告诉开门的女人
有一个男人深埋在井下时
开门的女人突然瘫到在地、口吐白沫、瞳孔放大醒来后
不识父母女儿
不畏人世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