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有一条小溪流
。每年夏季，溪里有许多
活蹦乱跳的鱼虾招惹了不
少“小捣旦”。我小的时候,
也常邀小伙伴去溪里玩。
       溪边有一位种菜的伯
伯常和我们逗趣。伯伯姓
陈,50挂零了,见过许多世面
,没少受过风霜。那年正处
60年代初期，新中国农村
生机勃勃。陈伯伯生活得
很幸福。他一边干活一边
和我们攀谈，教我们小心
玩耍,问我们教书的老师知
不知道这条河。他总喜欢
把这小溪说成河——我也听
说过河,不是这样子的,有滔
滔的浪,有争游的帆,有动听
的渔歌……他却说：夏季的
水流才这么大嘿！冬天两
边虽说有些冰块,但水也没
少流过；过了冬到了春上
水就大了,常常是波浪翻滚,
溢过堤岸——那样子有点骇
人！我们就在岸边高地看
她溅起的浪花！
       陈伯伯象讲故事一样
动听,他还真的给我们讲了
一个很古老的故事,说的是：
这条河的上游有两座山——
朝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
两座高高的山。右边鸡母
山，左边鸡公山,两山对峙,
人们管它们叫两鸡相啄。有
年春上，公鸡“活”了，拍打
着翅膀,引颈高歌！传说叫
三声,这里会发生地震,成为
海嘿！幸亏才叫两声就被
雷爷爷给劈了。如今搁在
河边的石块就是从公鸡头
上掉下的冠儿呢！陈伯伯
讲的挺形象,似乎真有其事
。海的印象在他的故事里
是捉摸不透的,好象——就
是那么一回事吧。于是,我
脉脉的眷念起海来。
     65年,我读四年级了。
不知是爱着小溪还是思念
着伯伯,总之,我央求父母
转学到溪边的一所中学的
附小。陈伯听了很是欢喜
,“来吧,课余可以和我种菜,
我还给你们讲故事呢”！和
伯伯一同种菜的人们也都
附和着怂恿我。对这所学
校陈伯伯还绘声绘色的讲
起校史来了：这所学校有
百多年历史了。解放前叫
纪纲学校，是清朝官吏刘
公保创办的刘氏学堂。解
放后是人民的学堂了,我们
管她叫“城江学校”。她三
面依山，一面傍水——有
山有水是块宝地，十几年
前出过军长那样的大人物
嘿！可惜是旧军队里的官,
没能为乡里人办事。伯伯
的话总是那么清新,深长…
这年,我到底没能转学。伯
伯却笑着安慰我：不要紧,
到哪里读都一样嘛。
      没多久我进了市直中
学…不久又“回乡复课闹革
命”了…也好,就在城江中学
就读吧。可我们又不能安
稳地读书。早自习是“天天
读”,其他课时大多被“讲用
会”,“批判会”等占用,有时
还要举着小旗子,喊着口
号,沿着小溪游行宣传。诸
如“最高指示”,“元旦社论”
发表了，我们就要“宣传
不过夜”…可怜我们这些少
年,把宝贵时光太多地付
给了溪流…
      一天陈伯伯呆在溪边,
望着长出许多杂草的菜地,
很有些伤感,说“苗”总比“草”
强…你们不要造老师的反,
——他们不是“臭老九”！再
说父母供你们读书,给你们
吃的穿的,不容易呀！要好
好读书，将来当个官儿把
我们这里搞好！…对这些话,
我并不陌生——嚼磨过老师
的教诲,感恩过乡亲的关注,
打断过父母的叮咛,但今天
听来却倍感亲切,动心！这
其中寄寓了老一辈尤其是
老农对后代的期望！我是
农村的孩子,懂得稼穑的艰
辛,理解父母送子读书的苦
心！我不觉望了望伯伯严
肃而慈祥的脸——皱纹比以
往更多更深了。我突然意
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时
间似流水,有情不让人——
伯伯老了,我也 快度过少年
时代了,可我还没学到多少
知识呢！脑子里还说得上
是一片荒漠,心田里还很干
枯呢！多么需要阳光雨露的
滋润,多么需要溪水的浇灌
啊！
    怀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心
情,我挟着缝满补丁的蚊帐
和几件褪色的衣裳,步入了
市城学习高级中学课程。
这里的老师和同学，这里
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而又
那样的熟悉，昔日一个个
美好的感觉在这新的环境
里，在与人们心灵间情感
的交流中融化了,沉淀在我
的心灵深处的是一片爱的
精灵。我终于没因家境寒
酸，心田贫脊,干枯而荒废
学业…
     77年8月,我怀着一股子
的热忱，从事桑梓教育。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在我
生活的天地里，我的笔底分
行排列的黑点就更有了价值
,有了灵性和生命——无论
遇到多大困难,我都没有
退却过——老师的教诲,
父老乡亲的嘱托,尤其是陈伯
伯的话语,使我力量倍增,
奋力于教学工作！
        如今,陈伯伯早与世
长辞了,倾注陈伯伯深情
的溪流还是那样的流淌着
,在它的身傍,小径变成了
宽敞的公路，播种收割
的机械驶进了村庄；田
地变得膏腴起来,一栋栋
明丽的楼房拔地而起——
历史的长河，奋流不息。
社会的发展,在改革创新
与经济建设勃兴的大潮中,
日新月异，苍海桑田 ！英
雄的劳动人民在党的领
导下，在温馨的旷野里
,描绘出一幅幅小康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