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厅人家


他们舍不得家，舍不得
沉在水底的村庄，祖先的坟茔
他们在新的地平线上，种下果树
种下月光，种下雀鸟的歌唱


原先放牧牛羊，现在放牧鱼群
这些鲜美的食物
一直都在别人的餐桌上
而他们，瓷碗里，盛着的是地和天


其实，握锄把子和握船桨
是一回事，在水底与在水上
是一回事，都是在生活的铁板上
反来复去地烙，直至两面金黄



天净沙


落坡村，真的很适宜生长一首《天净沙》
适宜安放一个落魄的文人和
一些落魄的文字。在门头沟
每一棵枯树上都有一只昏鸦
每一条道路上，都有一匹马
穿过猎猎的西风，日月轮回了多少次
永定河上的桥梁断了多少次
石景山下的王城，朝代换了一茬又一茬
也不见骑者回来。他背上的村庄
一直在民俗里苍老着，坐西朝东
最初的一抹阳光与最后的一片月色
刚好落在你的砚池里
落在一张宣纸上
成为照亮我们的一束光



百花山


百花山不高，那些雀鸟
松雀鹰，红隼，红角鸮，黑鹳
和金雕，都能飞过百草畔
柴胡和鹅观草，蓝荆子与绣线菊
也都能背负着一朵白云
从这面山坡开到另一面山坡去
当然，你不能打扰也不能改变
百花山有自己的秩序
所有的动物与植物
必须安于自己的位置
如同百花山瀑布，你可以拍照
也可以把自己留下来
但不能把它搬回故乡



千亩玫瑰


妙峰山会一直等我
漫长的时光，也没有搬走它一块石头
只是这千亩玫瑰，不等我来开放
也不等我来再凋谢
这是一种宿命，玫瑰与我
空有自由之念，却没有自由之身


但我们一定是有缘的
在相互错过的日子里
玫瑰会在寂静的夜晚
开放在一只透明的杯子里
她的一缕精魂，借助水的形式
慢慢渗入我的每一寸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