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

一直观望
却从不指认
只在文字里磨刀
越磨越钝
然后闲置在墙角
一点点锈蚀


审判者

我宁愿把犯下的罪
交给老天爷来审判
也不愿意交给人类
因为他们犯下的罪
大得多
但他们仍然活得很好
他们把自己当神
只审判别人
从不把老天爷放在眼里


我只赞美大自然

我只赞美大自然
只有大自然
才配得上我的赞美
但我不配
无论我怎么赞美
它都不领情


涂抹

像个孩子
细小得只剩下笔尖
涂抹，涂抹，涂沫
全世界都瞪大眼睛看着


愤怒

当所有人不再愤怒
我也不知道
该愤怒什么
但我知道
希望如何变成绝望
绝望如何变成恐惧
恐惧又如何
归于死寂


孩子

孩子，这不是你的时代
当你眼前的幕布拉开
就当是大人们反复演着的
一个恶作剧


春天

还保持着生产时的痛感
脸色苍白，尚有笑意
像母亲
几件不合身的花衣裳
一直舍不得丢


习惯

我习惯于躺着思考
似乎这样就可以背对大地

我习惯于躺着时闭着眼睛思考
似乎这样就可以无视上天

我习惯于闭着眼睛在想象的微光中思考
似乎这样就可以反观自身

在背对大地时，我只有羞愧
在无视上天时，我感到惧怕
在反观自身时，我如此孤独

我的孤独越长越大
在想象的微光中


失眠症

你们在高台上朗诵
模仿痛
用木棍，鼓，铁器
死命敲打
用绳子勒住听者的脖子
让他们呼吸紧促
还将催泪弹丢向他们
以换取更多的眼泪

你们谁会想到
我的失眠症再次得到证明
它有多么无辜


黑夜如此漫长

或许白天已被省略
类似于有预谋的抽离
又或许黑夜在用力拉长自己
还不够，拉得更长
（甚至冒着被拉断的危险）
那些醒来等着天亮的人
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