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始于质问——

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阳光下的水稻吗
你说你看见了阳光下的水稻
你说阳光下的水稻长势喜人
你说阳光下的水稻欣欣向荣
你说阳光下的水稻应该感谢阳光
是阳光给水稻充足的光合作用
是阳光使水稻茁壮成长铺天盖地
果真如此吗
是的，你看见了
你当然看见了
你当然看见了阳光下的水稻
你看见了阳光下的水稻长势喜人
你看见了阳光下的水稻欣欣向荣
你看不到的是
阳光蒸发了禾苗里的水分
你看不到的是
阳光偷走了泥土中的汗水
也许你也不想弄明白
是什么输送水稻生长的养分
是什么消灭为害水稻的病虫
你看到的仅仅是
阳光下手舞足蹈的水稻
危险的水稻，孤独的水稻
并不知道阳光下的危险
风可以掠夺
水可以掠夺
甚至飞鸟也可以掠夺
藏在洞里的老鼠也可以掠夺
太阳当然不会掠夺
太阳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只作政治家的演说：
多么繁华！多么繁华
阳光下的水稻多么繁华
阳光下的水稻确实长势喜人
阳光下的水稻确实欣欣向荣
那么请告诉我——
为什么田野的繁荣日盛一日
老乡的皱纹反而日渐加深
事实是阳光不能消灭贫穷
事实是阳光下的水稻不消灭贫穷
等田野像飞鸟一样逃离
等汗水像洪水一样撤退
阳光岂能喂饱瘪瘪的谷子
阳光实在白得毫无意义
阳光不过就是光
光不过是密集的虚无
如此的虚张声势
因此你看到的仅仅是
阳光下虚张声势的水稻
你看见阳光下的水稻吗
你看见了吗

         198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