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零碎（五首）

    孙启放


玉皇顶的神

树的海洋之上，云的波涛之上
天，蓝得不讲理。
不讲理，就是到此一游的理

玉皇的排场是赫赫有名的
敕建的庙只能算零头
这个惯常用鼻子说话的老儿
希望他不在意我的小小漠视，以及
小小的自由行走。

此处虽高，我只在意蓝
无需向这位大神叩问人生的路。

一只松鼠、一只鸟
它们没有神，都很惬意地随性。
我有属于自己的双脚
来得了；自然，也去得了


神憩宾馆的午餐

让神憩一下的宾馆，与人间比
是奢侈的。

茶碗里，初生的竹叶献上童贞
鼓足精神的笋尖
与粉嫩的里脊肉丝唱和
笋丁的清白，要鸡汤证实
我们的味觉欢欣
油亮的嘴唇，代表了神的凡间心思。

作为爱竹的人，我是不安的
当我们早晨扎好裤子
回头，看马桶中平添出一蓬清影来
那是
多么煞风景的事件。


绝顶上的牌局

几个诗人，有奇想是可以原谅的。
一种叫“掼蛋”的牌局，无视
玉皇顶的庄严
纷乱的牌，一组又一组的结合
纠结出体制外等级之分
犹如江湖间的万象

早晨吃的鸡蛋，尚在胃中。
那些在牌局中被掼碎的
仔细在指间抚摩
让某只囚于笼中的母鸡
千里之外
依然有不可遏制的排泄欲望

与神仙的棋局比，我们浅显而仓促。
云在身边缭绕，脚边的斧柄
一点
也没有腐烂的痕迹

注：牌局参加者：诗人、诗评家杨志学博士，北京诗人宗焕平，安徽诗人李东、孙启放。


可恶的索道

索道挂上缆车的金属盒子
我们乖乖地鱼贯而入
像流水线上八只装的沙丁鱼罐头。

这可恶的索道，让
云步桥、十八盘、快活三、升仙坊
成为雾气中的传说
看看自己纸片一样单薄的脚
退化为鱼一样的无腿动物
是迟早的事

南天门，一张巨大的鱼嘴

那位老了才可爱的孔老头
登泰山竟然能小天下！
我没有登，只有在鱼群似的人流中
一个劲儿的
小下去


与宗焕平兄在泰山抽烟

“抽烟等于纵火”
泰山特色的标语多么醒目
我俩瞬间成为焦头糊脸的惯犯
（应该还有许多惯犯）
人权啊，自由啊！
看来成为斗士也不难

山道拐个弯
这里风静，阳光温暖
一棵树弯下腰，姿态是谦和的。

莫说什么违规了
在这里，天塌下来也是蓝的。
我们坐石凳上吞吐大团大团的云雾
让不远处独领风骚的云海
有点，不知所措

注：宗焕平，居北京，当代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