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盼望深夜的来临

因为每个深夜都有无数双翅膀

蝴蝶睡去了

我借了一双翅膀开始飞翔

我不飞到每一朵花前去轻嗅

我怕打扰那些睡美人

我只是飞到奶奶的油灯前

看她正给我一针一针地绣着鞋垫

而小时候的我

正酣睡在爷爷烧的火炕上

窗外大雪封山

奶奶给我绣的鞋垫开着梅花

小小的鞋垫象小小的气垫船

而此刻

爷爷也抽着旱烟

并用老山羊一样的胡须蹭着我稚嫩的脸

我又借了一双喜鹊的翅膀

飞到春天的柳梢头

冰河刚开始解冻

柳丝垂得就象年轻母亲的乌发

父亲在树下听着母亲快要临产的肚子

母亲幸福地看着柳枝上的我说

快看，喜鹊登枝了

父亲兴奋地喊道：

要有喜了

小东西要出世了

我又借了双鸳鸯的翅膀

游到夏日的碧湖

碧湖里的荷花开得象妻子的脸

年轻的我和妻子泛着舟

我划着双桨她坐着船

我问她都要临盆了

坐船晕不晕

她指了指湖面

你看那对鸳鸯又生出个小鸳鸯

梦游的最后

我借的是一双飞蛾的翅膀

我飞到自己的病床

病床上老态龙钟的我

看着窗外最后一片秋叶

总是纳闷它为什么不落下

而我为了从梦游中醒来

只好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