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边塞(组诗)

作者: 2015年10月27日11:52 浏览:661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寂 静

 

当晚秋的湖空失去鸟群的翅翎
荒原开始疯狂挥动原上的野草
当疾风灼烫一个人内心的
寂静,虫鸣怵然喑哑失语,马头俄博
经幡响起,一个人突然陷入一片大野

逆光中的半截木头,独自抛撒着
风马,内心复杂的字符,被一阵阵晚风
带向苍茫的边地旷野,纷乱地飞舞

那深蓝的波浪揉搓着波浪
就好像痛苦揉搓着痛苦,忧伤揉搓着忧伤,
那泡沫,混杂着尘世的污垢,一排排的
铅华,被冷凝皱,被静谧收留

夕阳,总是在最后掏出一腔热血,让寒风收起
锋利的刀刃,熔化岁月烙下的
硬伤和疤痕,此刻,深蓝的青海湖波光粼粼
内心泛动着藏匿已久的碎金碎银

        

  梦潮

 

那隆隆隆的怒吼,沉潜在岁月的尘埃里
山川林野,被啸叫的狂涛挟裹在白雾之中
藤枝上弹起的久远的鸟鸣,弄湿了我孤独的心境

 

这铅色的天空下,到处停泊着高楼的帆船
那斑斓的梦破碎成了一滩滩轻飏的霓裳
在水塘摇荡,我收起僵硬的腿脚
生茧的耳朵,在婆娑的垂柳下支着
聆听一个时代错乱的爱情蜜语和黑夜的嚎叫

 

脑际的那潮惊心动魄,飞扬起白色的烟雨
我斑驳的身影,鸥鸟相随,依稀可见
潮的手臂紧扣着我的船舷,将我高高托起
风浪的身后,给大地刻下一道深深的履痕

 

我梦见啸叫的潮水,埋葬了一切的喧闹
我要起锚,我要走了,我要在这种旷世的喧闹中
开凿一条内心宁静的归途和远行的航道

  

    一个人的边塞

 

蜗居边塞一隅,风统领着万物
它甩响手中的牛皮鞭子,驱赶生灵
穿过人迹罕至的空旷牧野
所有枯黄的植物,都跪在风的宗教里
让出一条弯曲的褐色阡陌

阳光和白云,阴霾和狂风交替出没
它们没有任何的内容和旨意
也没有固定的方向无端吹拂
我只是领受着它们传达的秘密神谕

我知道,我与青海湖只有一草之隔
那是一片蓝色的湖泊
我只有让它熄灭内心的火焰
让这旷世的风暴,尽管在胸壁攀援

 

     内心的火焰

 

白天,我是行走的草人,鸟类飞来
驻足鸣叫,或者拉下粪便,然后飞走
夜晚,我诅咒自己的灵魂
聆听风声吹动内心的石头

我躲着聒噪的鸟群,默祝一只孤雁
飞过深夜的天空,天亮之后
到处林立着森林的枪口
那穿越黑夜的悲鸣,使我闭紧眼睛
扇动的双翅上,鲜血淋淋

我再也不敢嗜酒如命,为自己取暖
这烈性的青稞酒,与我有着不谋而合的秉性
它撕去我的虚伪,像撕我伤疤上的贴膏
血性的指爪弄疼我的尊严,让我聚拢
内心的光源,把词语当做革命的子弹

我,知道我的短处,内心深藏着火焰
我尽量侧身走路,侧眼看人,遇人点头
想尽办法控制与人寒暄、握手,我怕火焰
将整个世界点燃,怕废墟上长出的青草
那草尖上的光芒,将久蓄的泪腺刺穿

     花 朵

 

花朵成为花朵之前,一直被岁月紧紧地攥着
时间用粗糙的外衣挟裹着它的疼痛
我听见哭泣从粉色的花蕊里传来
它对我深情的泣诉,它要把自己打开

季节的错乱,一直让它在风雪中行走
一直盯着天际黄昏的血色,泼染苍山
那凝重的剪影,好像站了一个世纪
开放的困惑,将它死死钉在某种无端的欲望里

其实,它渴望让黑黝黝的枝干,在静谧中
把它高高托起,然后再沉入绵密的夜里
它渴望让阳光一层一层地将它剥开,将它翻晒,让轻风
带走它内心的寂廖,带走它经年淡淡的忧郁

     忧 思

 

三江源远在青海的玉树,传说中的河流
所剩无几,其余的都在历史中走失
于是,雪线开始攀升,山峰亮出一道道
紫红的疤痕
狼毒花齐唰唰抬起血红的头颅
好像要与草原一决雌雄
荒原开始大面积围拢而来,长满了
一丛丛茂盛的席芨草,在风沙中鸣叫
沙漠寸寸逼近,面带淫笑
草原只好悄悄的扭身走掉

牧人开始从雪域撤退,牛羊毙命
雪峰渐次隐退,鹰死他乡
河流被沙漠死死搂紧,搂成杨柳细腰
然后,压在身下----
不是渴死,就是窒息,然后一同灰飞烟灭

     奔跑

 

大风奔跑,总是贪得无厌
沙土奔跑,带走花朵
河流奔跑, 泥沙俱下
鱼群奔跑,坚硬的刺总像卡在你的喉咙
岁月奔跑,裹挟着无尽的感叹和伤痛
日子奔跑,一群嗡嗡乱叫的黄蜂
在吮干你内心的丝丝蜜汁后
让你慢慢粗糙,慢慢衰老

我的泪水在胸腔里奔跑
我的爱情在时空间燃烧
我掐着时间对自己说
在黄蜂尚未吮尽内心的果酱之前
定要怀揣大片大片的墒情,把花朵留下
让躯体储满阳光,向黑暗出发

     流 连

 

雪风訇訇訇的吹着推着,歪歪扭扭
我像旧年的一株蒿草
更像是被青稞酒弄醉的汉字
痴痴的步履,游离的眼神
扫视着雪山、草原、帐篷、弯曲的河流
还有羊群和那优美的牧歌声

一切都静寂无声
三个红衣喇嘛站在寺院门口
诵经的声音由小到大,最终铺天盖地
那梵音穿透冷峻的灵魂
镀亮我内心黑暗的部分
朝圣的路上,不能携带半粒的粉尘

我将要离开家园,离开雪峰
以及唱那牧歌的人
好像是一片雪花要离开一群雪花
我们在空中扭结在一起,不愿分离
心里藏匿着纯净的疼痛

       随 感

我发现黑是这么的干净
黑得洁净、透亮,黑得真实、果敢
黑得能容纳世间万物
黑得使一阵阵突袭的冷风走过
能听到树叶与树叶撕心的呼唤

它不像白那么高贵
白得像一口陷阱
你越是对它痴迷,对它一味倾诉
你的心迹就是罪证
雪白的白啊,白得深藏不露

 

      那棵杨树

 

那棵憔悴的杨树,灰头土脸
呆呆的,站在水泥高筑的夹层里
整天垂散着无数的枝条
像从内心伸出的无数双手臂
喘息急促,更像是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水泥压着它的呼吸

那棵杨树,总是搞不清楚
是自己走失了自己,还是后来
水泥走过来将他紧紧的围住
它站在原地,像一个目光涣散,神志恍惚的讨乞
甚至遗忘了一个转身的举止

找不到逃离的缺口

 
水泥越筑越高,鸟鸣越来越少

天空灰蒙,阳光深居简出

白云在数千米以外的天空白着
众草和花朵,雾岚和泉水,各种昆虫
经过水泥和钢铁的洗脑
它好像早就无从知晓
 
黑夜张开巨大的子宫


我穿行在深秋的荒野,黑夜窸窸窣窣地挤在一起
虫子的鸣叫,游走在隐秘的心空
像一列深夜火车,无需轨道和山野的站台,以及
站台上昏黄的灯
让它在世界的黑中,骨骼和灵魂一同放松

 

星星和月亮,无需高悬,最好逃逸
最好将我围困在这片纯净的黑里
我早对白昼的事象,发生过无端的惊怵
光影的迷蒙中,投下半街徘徊的谜语

 

这黑,是我渴求的黑,比白清晰
这夜,是我期待的夜,比昼真实
当灵魂在白昼发生无尽的躲闪,失去家园
黑夜凝重而宽容,它向我张开巨大的子宫


     不动声色

 

雪水一路欢奔,像一条蘸水的皮鞭
带着冰与火的烈焰,驱赶青草上的羊群
草原不动声色,风吹草动

天空一片沉闷,闪电在切开乌云之后
一声炸雷,在恐吓谁的灵魂
大地不动声色,处之泰然

当花朵献出美艳,张开芬芳的子宫
让一群群蜂蝶,吸吮琼浆
季节不动声色,淡定如佛

众多河流,在平原汹涌,在峡谷咆哮
穿越领地,桀骜不驯
大海不动声色,包容万象

雪水流着流着就混了,炸雷响着响着就哑了
花朵开着开着就败了,河流咆哮之后就静了

    黄昏的二道沟河

 

黄昏的二道沟河,泛动着毛玻璃的光束
浓淡相济的背景下灰暗而凝重的一笔
高耸的楼宇,低矮的石棉瓦居,废弃的工棚
拾荒者,修鞋摊,阳伞下的理发点,在两岸喘息
而岸又在哪里?

二道沟河不动声色的样子,落在岁月的深处
隐隐约约的倒影,抹不去的悠远记忆
水槽的两面斜坡上,时间松开了手指

桃花开了,玉兰花开了,蜂蝶迟迟不来
甜蜜的呢喃,轻柔在季节之外
二道沟河好像沉浸在野马群自由交媾的林野时光

黄昏的二道沟河,泛动着毛玻璃的光束
幽幽的散发着一幅凝重的版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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