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比鸡早半拍
厨房的灯先亮起来
粥在锅里咕嘟时
他盯着药盒上的保质期
像在数父母剩下的春天

孩子的书包带又松了
他弯腰系结的瞬间
看见自己鬓角的白
正沿着发根，悄悄漫过衣领

地铁里，手机震个不停
工作群的红数字
像没灭的烟头
烫着指腹
他摸出保温杯
枸杞沉在底
才惊觉，热水已换过三茬

傍晚接孩子放学
校门口的梧桐落了片叶
孩子说：爸爸，你的影子
比树还弯

夜深得能拧出墨时
他对着电脑发愣
方案改到第七版
妻子轻轻放上杯热牛奶
杯壁的温度漫过指尖
像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
把他冻红的手
按进温水里

关上门的瞬间
肩膀突然塌了
像被抽走钢筋的脚手架
可窗外的灯还亮着
一盏是孩子的功课
一盏是父母的卧室
他直了直背
明天的闹钟
还要准时响呢

原来中年是块海绵
吸尽了风雨
也藏着
对人间，沉甸甸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