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那年
父亲从松花江边捡来一块石头
圆圆的深褐色,很光滑
每年入秋,用它压一缸酸菜
母亲叫它压缸石
十五岁那年
压缸石上了闷罐火车
和我家一起支援三线建设
燕山脚下的山区
兔子不拉屎石头满地跑
房前屋后到处能看见形状各异的石头
那些张牙舞爪不怀好意的垒院墙了
愣头愣脑到处乱滚的填了坑洼
而文静安分的在房上压着油毡纸
压缸石仍然是压缸石
谁也撼动不了它的地位
这个外来游子
屋檐下压一缸白菜在身子下面
抬头挺胸几分高傲,几分霸气
快七十年了
无冬历夏和我们过日子
压缸石似乎有了灵性
几十年的劳碌没有被虚掷
坦然的和我们一起进城住进高楼大厦
和我们一起生生不息
和我们一起尊祖敬宗
面对世态炎凉那份淡定和从容
让我深感它也有生命和信仰
它的心灵安顿态度
它的反古复始的精神
让我读懂了曾子的名言
——慎终追远,民德归厚
记得有一年
碼好满满一缸白菜
它却藏了起来
母亲喊它,也不出来
后来,我从一个角落找到它
本想骂几句
看见灰头土脸的可怜相
心就软下来
母亲在阳光下清洗出纹路
显现出它的眉眼
两个小酒窝和上翘的嘴角
微笑地看着我们
也微笑地看着这个尘世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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