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穿尿不湿的小肉团儿
她啪嗒啪嗒踩我影子学步
超市货架前踮成个小土豆
够那串哗啦啦的拨浪鼓
购物车里塑料鸭子晃呀晃
奶嘴漏的口水
在花裙子上洇成歪歪扭扭的布老虎

沙池里她一铲一铲装太阳
挖条小河又堆座沙岗
沙子往裤裆袖管里钻
小嘴嘟囔着盖楼房
滑梯上挪得像只小鼻涕虫
见着翅膀破洞的蜜蜂就蹲下
"莫怕莫怕慢慢爬"
奶声奶气给它粘翅膀
追白蝴蝶跑得头发飞起来
投币机前踮脚塞硬币
跟着电子屏扭成软年糕
非要揪着蜗牛海报拍合照
学我叉腰走路的样儿

冷不丁她揪住我花白的刘海
往围裙兜塞半块饼干
"奶奶——飞！"
漏风的奶音刚蹦出来
货架上的氢气球全惊飞了
红通通飘向天花板
多像我藏在老墙根的玻璃球
被岁月晒得直晃眼

当她把粉蓝橡皮泥
按进我手背的褶子里
忽然明白那些弯腰的午后
早被她小手揉成了麦芽糖
每回追着蝴蝶跑的时候
我辫子上的红皮筋儿
都在风里晃成童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