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湖泊我是泥沼
我不是深海我是月巢
在世界陷落的地方
我以双手迎来新生

故事已经太久了
你用我的骨头弄璋
妄拼碎屑的徒劳
我将自己烧制
以瓦以砖
以供她饮用不绝的陶

曲肠之外
无有谁再出自我腹中
但她张开十指
似模似样似承我名
熟练揉捻
和起地水风火
把头顶的天空筑牢
撑起遮风避雨的一角

角落里她正安睡
一团乱麻等待揉上纺锤
在未受命运愚弄的时刻
无所知的脸庞依然甜美
万物为她所用
像我那样浑圆地挥
从她体外
从她体内
那叫做绳索的
从何时起
成了一种罪

曾经丈量天地的
不应把她勒紧
每一次山河的较量
是我忍不住摩擦
推她一把
挺直她的背
将生命的传承全部交给
并非以此为职
而是要她在镜子里
认识我是谁

谁能拘束吞没一切的积淖
谁能撼动亲手补过的天梢
我要她看着我跃起
我要我目送她飞高
我一定要
要她带着我的手掌诞生自我
又不止于传递子宫与脊梁
她是我破土而出的
烈焰扶桑
更相依倚着
拔出双腿
从所有和我相连的地方
再突破更新的方向

举头看
那破裂的地方
黑暗里一样有光
一代代的她是我
抟泥盛火
迈出去
在满天星宿之外
重开世界
先成为自己
再把无明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