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夕

作者/李宗明

古老的北风扑进贴在窑洞门框红艳艳的春联
褶皱里仿佛藏着三百六十五道沟壑的喘息
母亲的剪刀撬开“五九”冻土般的日子
将一朵朵窗花绽放在擦亮的玻璃上
分娩出蜿蜒的蛇群，额头沾满陈酿的高粱红

灶火煮沸了整个腊月，黄米酒在黑瓷坛里
膨胀成浑圆的繁星。苍老的父亲用笤帚扫去
门槛外的岁序，雪却落在不远的大鱼山、红花坪
替遥远的驼铃声按下归途的寂静

老铜壶弓着腰，任炭火舔舐锈蚀的往事
信天游的音节又从音响里撞击着老树沟的冰瀑
守夜的灯笼把夕的齿痕泡进斑驳的搪瓷缸
枣木桌的四条腿突然颤抖——流金河正将冰凌
敲打硷畔下的石崖

零点时分，所有梦同时绷紧
晾晒的干辣椒在钟声中的乡愁遽然倾斜
星座转动沉重的石碾和石磨，将旧岁
化成爆竹簌簌飘落的花屑。此刻窑洞的眼眶通红
灯笼的瞳孔深处，有人以一生的时光
丈量着腊烛的流速……

2025.1.27.夜（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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