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天，就会想起雪，尽管厦门没有雪。
所以自私地渴求着抛下一切，奋力地奔逃，
逃到很远很远的北方，哪怕仅仅是为了——
拥有一片朦胧但又确切的苍白。

这朦胧就像往日相聚的欢乐，又确切地刺下散席的哀伤；
这朦胧就像一时尽情的遐想，又确切地钉有妥协的叹息。
朦朦胧胧中，眼见她镌刻着本来自于它的圣洁，播散着本来自于她的光明，轻飘飘地下来了；
确确实实里，眼见她怀抱着本不属于它的罪过，梗咽着本不属于她的污秽，轻飘飘地离开了。
惦记着天上的圣洁，于是扑向那透明的江水，染上沙尘，一身的肮脏；
惦记着天上的光明，于是撞向那温暖的火堆，没了性命，一生的匆忙。
或有那被践于泥泞之下的窒息，欲要痛苦地呐喊，但苦于生来的沉默；
或有那被葬于枯叶之间的渴望，欲要拼命地挣脱，但苦于尘世的束缚。
是打碎了的云，无法长久地飘然在天空；
是禁㧽了的水，无法自由地游走在大地。
伤情者为她悲歌，
就连乐观者也为她哭泣。

可她却笑笑说——
不要，不要！
不要有人来同情我的过去，
不要有人来担忧我的未来。
不要那哀伤遮掩了欢乐，
不要那叹息斥退了遐想。
更不要像云朵一样，仅是漫无目的地苟活；
更不要像流水一样，仅是听凭使唤地忙碌。

让孩子们来堆个雪人吧，
让大人们来创作出雕塑吧。
让我去开导那苦闷吧，驱走人间几分恶意；
让我去追求那温暖吧，驱走人间几分寒冷。
让我轻轻地下来吧，带来人间多姿多彩；
让我悄悄地离开吧，带来人间春暖花开。
让我去作吧，去作——
这朦胧但又确切的苍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