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游走的蛇（外五首）
陈祥发




梦中的衰老比实景来得迅捷
上台讲课，张口结舌
林林总总，无一不在恐怖中醒来
再无法入睡了，梦兆予我铺天盖地般羞涩

本领恐慌似一条冷冰冰的蛇
门窗关闭得严丝合缝，几无间隙
躲匿到梦中，它依然跟踪追击
那寒气逼人的气势，予我更大惊惧震慑
惊醒静坐，它依然伸舌撩舌
不依不饶，躬身屈颈予我持续惊骇



《病中，以白开水安慰自己》


嗓子奇痒，阵咳不断
变着花样服药，依然拿它无法
只能以白开水，一口一口安抚它
涓涓细流，恒持与体内的对话
恰如我与孙儿的对话，衰老的爷爷没啥心疼他
唯有几句暖心“大白话”
舍此别无抓拿，这些话别处也容不下
一如白开水，热热腾腾、大张旗鼓激刺猛咳嗓子哑
哄哄自己，热热烙烙恰似汤药灌下
恒常的感冒，心舒也就贴实巴巴
一丝阳光，直逼寒气败走天涯



《当鸟儿啄虫子，它喊疼吗》


画画书上鸟儿啄食虫子
大孙孙儿问虫子喊疼吗
它哭吗躲吗弯弯扭扭逃匿吗
但看小鸟奋起展翅，喳喳叽叽
颇有成就感，开心至极
幸好这是小乌啄虫子，太阳原野
抬高头颈，似可忽略不计

若大孙孙儿问及人类杀猪宰牛
身形与人类相差不几
尤有英雄传奇中的“敌人”
追根寻底，亦属父母所生更兼养儿育女
刨根溯底，我会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人类要修成善茬天使，尚有漫长路子
需得启用光速“交具”
崭新交通，驰而不息



《美艳与美味，同一审美体验？》


去草地旅行，我们
对牛羊的享用是多层数面
它们与云朵暮色流溢在一起
当少女持鞭驾驭，我们赞美柔情四溢
指东打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少女与柔弱天使秉持相同情思
我们不吝雅言吉语，绵绵如抽茧吐丝

当美物化着美味端上酒席
你我依然不吝赞语
我们，真乃良善得可以
若好鸟相吸，喳喳叽叽



《小羊的哀嚎能度人乎？》


诗人说柔弱的羊被杀死后，以非凡之力
将杀生者渡往彼岸新天
一番羊的哀嚎，竟能令杀生者立地成佛
胜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西天取经
这也太高看以柔克刚、卖惨哭丧之经验

哎，绵长的哀鸣
于划拳行令、推杯换盏中模糊不清
潇潇竹的“沙沙”声于飒飒风声
再响亦响不过震耳欲聋梦话声
梦话接续劝酒行令，昼夜贯通
响成一片



《此处烟突，确似烟斗》


有人将火葬场烟突喻为硕大烟斗
夸饰的比拟，确不够贴实
只是此一“烟斗”，将人抽没了
随风远逝，追悔莫及

这个风风火火，与妖风鬼火同气相吸
“你戒了吧”，亡羊补牢
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