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子过了又好像没过
鸽子飞远了就等于死亡    
人睡久了看不到天亮
梦做长了只令我眼盲
我看着秋吹过冬不变样
想象着春来了夏满一窗
热得浑身犯痒
指甲抓取后背泥污的肮脏
知了不懂
蚊子苍蝇在室内轻声低唱
燕子不解
蜂儿蝶儿在花间百般繁忙
太阳不忍
风呀雨呀流成满地
恶臭的酸汤
云也不去
沙上雪上铺盖阴影的凄凉
罗马的蜡烛在东方出五星时点亮    
孔子的语录在西奈山顶见唱响
是谁循着地图找到桌面外的一方
又划着圆弧看到千万年以前的太阳
死亡的海漂不动死亡的灵
死亡的灵挣不上死亡的船
死亡的船渡不到活着的岸
活着的岸始终放着该死的活着的光

二
白色，蓝色，太阳的黄色
填满闭户闭牖建筑中的一格
图书管理员不知其用，说其有大用
礼制的废物在楼下喊：“扯淡
“我看见天空是竹简的青色
一把火烧出三百〇五篇
崇丘由仪使满朝的人缄默
乐工乱演铜石木管弦”
薤上露，何时晞
下炕荷锄当日午
草根宜去不宜归
南山蹦出只打老虎
悠然，贴着篱笆嗅蔷薇
人迹罕至，历史上人迹罕至
探索者的脚步在楼梯间敲鼓
惊得幽灵趴在窗棂向我哭诉
“我是汉家大将西出师麾下的小卒
为活命趁天阴雨湿跨出了白骨”
可你被困在这颗星球，到处是
蓝色，你带来白色，黄色
是域外帝王的投影

三
自由，是比较来的；
囚禁，是别人给的。
罪犯，是犯罪的身份；
算计，是计算的工具。
树上的枣子干了，随风
落在深埋根系的沙地。
天上的雄鹰累了，铩羽
葬在群山的阴影里。
来年，枝头会挂满红灯笼，雏鸟会驮起群山吗？
玉蟾会蹦回长庚星的左首，彩云会曳着尾吗？
一处院子，古旧地铺满青苔和女人的痕迹——
墙上的胭脂，镜里的涂鸦，还有绣花鞋，
信封装着莎草纸，蝇头小楷盛着《上邪》
大漠外，胡笳奏响十八拍的第十一拍
身边，乳孩儿唱起长恨歌的最后一篇
你咬着唇喃喃细语，他攥着手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