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和泥土

心跳得那么快。樱花的枝条
在夏天的窗边晃动
白鹭飞过山岗
我想我们一定更加想念一树繁花
冬夜矮床上动人的臂弯
雨夜，——心跳得那么快
也只有你，使我像海洋
又像针尖；沉默，又喋喋不休——
当我重新望着那片菜地
夏天已经燥热不堪
我已不再种植，——
活着的心，是泥土
果实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给孩子的诗

栾树上挂着一只鸟巢
这是我们后来才注意到的
枯枝间曾是燕语呢喃
你当然不会去想
世界复杂，你还不必深思
火车驶过黄昏
人们行色匆匆
在一张红色的弹簧床垫上
你一下子有了新的发现
反复跳着，——像一张弓
被拉动，很快回弹
我也加入其中
两张笑嘻嘻的脸
在晚风中晃。一切都变轻了
这并不稀奇。事实如此——
走下那张床垫
仿佛我们离弦的一瞬

鄱阳湖边独坐

鸿雁不再干传书之类的活
柳渐无离别意
白孔雀死在轨道缆车上，尾屏收拢
如掩旧卷。对于湖水的理解
我比不过水草，和堤上的
石头。或许我来得太迟
水已经把低处的事物淹没
泥炉残片，草洲，足迹
那些淤积的往事，不曾看到的草
之前有着风的形状
现在有着湖水的体温
波光闪动。看见过大海的人
此刻看着石缝
渴望飞的人，不必得到一片翎羽


雨夜谴怀

火以最微弱的形式存在，事物一点就着。
雨披下的倦眼。
树冠晃动。
一辆老式捷达缓缓驶过。

凳子空着，落满了雨。
站在屋檐下。
我愿夜雨下得急一些。
并没有哪里非去不可。
也不要期待我的回信。

我消失一会，从这隐隐雷声中。
也许更久，刀子闪过夜空。
白日梦在燃烧。
窗子后的事物在燃烧。


 仅仅此刻

六月，树荫正浓

人已散尽
紫叶李久不见踪影
“那里要是有几张石椅就好了。”
说话的人眼神如网
为过往
和一切习惯之物织就

我设想，我们和那些鹅掌柴坐在一起
手指
和那些枝叶一起
蠢蠢欲动

如果这时有人读诗，阳光款款降临
那些看不见的绳索
渐渐松开

我们的手指，仅仅被风吹拂
仅仅主宰某一时刻
那并不足够


无题

事情告一段落。坐下来。一支烟
翻阅索雷斯库。极轻极轻的风
吹拂

我写下几个词语：
山。公路。水田。坟。草，
我甚至不说野草，那也许是水稻

至此，我无法向你描述过去的日子
电线架在空中，简单，原本如此
（像网。电流，家中灯火）

这种修饰，其实是乐于接受谎言的侵袭
对于生活，仅仅看见你所看见的
言说你不可见的。这有多难


有所思

那只鸟，在说什么

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
眼睛，如一朵云，飘忽，空
羽翼愈丰
所飞过的天地愈是宽广？

一棵树，正绿，为何仅此一棵
另一棵衰朽在体内

点数稀疏的枝叶，不必
以诀别，以决裂，以赴死之心活着
仍会有闲适的日子
光线模糊

高速无人。车轮快得像一阵风


我只说看见

茶水味寡，如同这个黄昏
灯影挂在玻璃窗上
蒲团坐在那里，如同某一时刻的我们
锁关上一些事物
但并没有过多的意义

——如此，我们得以度过此刻
终止了想象
走出门去，人们回到河边
只做无关紧要的事，只说我看见
不说爱和其它

多好，神的马车在河床上疾驰
我步履足够轻
黑猫躲进迎春枝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