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菜园里的草
上周刚伸出皴裂的断墙。
雨水汇成小河
流过它存活的地方

它被风支配着舞蹈
带起的沙尘随它一同癫狂
它就这么活着
不知这雨就要越下越大，
锤在它纤细的枝干上。

昨天和前天，
烈日烤焦了它卷曲的叶缘
寒夜的摧残让它半青半黄
它就这么活着
祈盼又恐惧着
寄生于不属于他的阳光。

小孩在墙根撒尿
填饱它的干渴
狗子在它身上拉屎
它狼吞虎咽地吸食
它就这么活着
不知痛苦地活着
人们说它罪该万死
牛马对他虎视眈眈
天空与土地都将它抛弃

农民说它祸害庄家
连野狗都知道它占了庄稼地
只是它不愿理解什么是庄稼
更从不明白“活着”二字的意义。

可它却依旧活着
因为露珠尚未结冰
因为溪流还未干涸
因为落下的太阳还会升起

因为它决定活着
农药的腐蚀没能溶尽它藏在黑泥里的根系
因为它决定活着
牛马撕咬时还留下了它半具身体

这些理由足以让它活着
只要它活着，
它就活得心安理得；

他受过的伤，
人们拿来取乐
他做过的事
人们七嘴八舌
他贪婪又邪恶
也承受着别人的贪婪与邪恶

他立在墙根下
不需要被谁赋予活着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