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缘

儿子三岁时，妻说
再要一胎，此生便不再生养
她希望，一生要爱的人，在三十岁前到齐
其实，女儿的报到，并非刻意
我并不期待，儿女双全的圆满
时至今日，对命运已无，非份之想
妻揣测，是被顽劣的儿子伤的
她说，儿子的好，要想三天三夜
女儿的好，可说三天三夜
如今细思，女儿是我要挟上苍
让我幸福的人质





儿子礼佛

一生去过不少名刹古寺，却很少拜佛
我不奢望，自己在这世间，受到保佑
在景洪曼听公园的佛殿，五分钟前还在
四处蹿跳的七岁小儿，见到金色大佛
未被授意，就煞有介事地跪在蒲团上
他紧闭双目，两手合十，嘴唇蠕动
形态酷似孙猴子拜见如来。一向
多动顽劣，在佛前竟能，肃静两分钟
我目瞪口呆，以至忘了问他求甚
出园后，我还在疑惑 
调皮捣蛋的儿子，也有虔诚的时候？
顽童的礼佛，该不该当真？
我是否该承认，这
装模作样的成长

                   于2020年7月22日




壮年之逝
                   
夜阑人静的午夜，翻微信时惊悉
省财政厅一位作家朋友的凶讯
我还计划着，下次去长沙请他喝酒
昨天，雨后湿热的上午，突闻
一位教师同学的噩耗。而前天，
刚听说一位远亲被肝癌夺走
去年，一个高中隔壁班同学
罹患肺癌去世，我未及赶上和他遗体告别
前年，英国留学时的女同学，死于尿毒症
与我通话时，对于病情，不透一字
四年前，30岁博士班女生，得白血病辞世
她小巧玲珑，经济学考试时，为我递过答案
再往前两年，一个女同学，得红斑狼疮离世
白皙丰满，多年未见，定格我脑海里的
还是高三时姣好的模样。再早些，
一个军校退伍做地方官的同学，患肝癌离去
又早些，一个与我同名未出五服的堂弟，
得心脏病亡故。更早些，一个高中同学，
汽车坠崖遇难。三十年前，家父心脏病发作，
倏然逝去，匆忙得，让我来不及，送他上山

他们，都正当壮年
上苍按删除键时，如同率性小儿
玩游戏

为了生存，透支着这轻薄的生命
我们的一部分，已被先行的同辈捎走
丧钟，正为我们而鸣
不想一年年听说，亲友的悲讯
也许某天，我也突然，撤出生活
让自己，来不及，厌烦这个世界
让你，来不及，厌烦我





再到湘西
              
又到湘西，酉水不改，澧水尚清 
沈从文故居依旧，山歌和竹楼仍在
多年前曾在深圳打工的桑植妹子，已不可寻

好想做一回土匪，霸一栋吊脚楼
再劫一个姑娘，得手后向她投降
甘愿成为，这方山水的囚徒

重到湘西，其实只是
躯体与其微微擦边
就中了盅而已





西江月
    ——瘟年春夜西江行
           
今夜西江无月，星辰亦惧发光。野径风黑话疫恙。徒添数声嗟伤。
他人即是地狱，郎情难与妾伴。敢问瘟君几时往。还我春江月满。

      于2020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