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土 那里没有神明
我只记得 许多稀疏的夜
和 慈祥 慈祥 又多么沧桑 的那些黄昏
我曾见过无数次日升 却不曾熟识清晨
在不属于我的清晨
在凌晨五点六十一分
腐臭 泛黄的麻布袋 已经有了身孕
这悖渎的苟合 麻袋里的魂灵 找不见生父
裹尸布的情人 哺育着
一轮滚烫的 拥有巨大惯性的 红色天体
那是炙热的烈阳
是炙热的烈阳 在一个 没有夜的梦里
把 太多斑驳的油彩
甩在 金属小人 的 扁平面部

我的故土 没有神明
只剩下水管溢出的忧伤卡住排风扇
它呛了水的 混浊的嗓音
和软体动物般的呻吟 一同氤氲在 绯红的欲望里
大海决堤 大海决堤
倾盆而出的树林翻涌成巨人形状
拔地而起

解放南路 繁星被困在 好低 好低的地平线
它不眨眼 它不遥远
和普罗米修斯盗取的天火一起
和那 嵌入天花板的，所有的仲夏日子
一起  它们曾试着挤进相框
它们的队列长而又长 最后跌进扬子江
我们在这里干杯 用受精卵碰杯
卵中的鸡崽早早夭亡
我见到 飘动的尘埃
——在尿液蒸腾的金色的日轮下
——那也许是盛夏 像是飘雪的盛夏
飘动 飘动 就像所有的尘埃
飘进赫鲁晓夫楼
那是个六层小楼 小楼 水泥丘陵 水泥山脉
布谷鸟喃喃着
他们的灵魂，他们的土地，白雪皑皑
闪亮的冰晶 扎破清晨
只剩下 许多稀疏的夜
我的故土 那里没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