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打更记

一粒一粒伏入壁缝、转角
一粒一粒，都睁大眼睛
等着
黑衣人，前来开光
履历多么清白

现在，就开始四下窥望
按下心跳的突兀
有时，还要打乱程序
让电筒和摄像头完成一次对流

一路上，我捶打足音
顾不上，和星星调兑节拍
翻去别人的梦里
揪出盗梦的黑蝙蝠

我爱这项手艺
这样的静，这样的空，这样的
没有遮拦
爱上了为岁月打更的
一茬旋律

2，捉虫记

虫儿蜷春风的舌下
一吐一纳，把自己投出去
去月光里，偷吃阳光酿下的
蜜。溜圈，谈情说爱

这一行可以钉进石头里
2020年，第一瓣注脚
需要迂回，需要
给予温软的包浆

不能施药，不能因噎止食
指尖上捏、捻、弹……
每一瓣叶下，悬吊一朵黑色劲装
要小心避过——

实在不行，先放虫儿一马
好吧，心里无端一松——
谁在喟叹？谁
掏出我们的软肋

3，山是如何空的

从山的肋下，水钻进
去。把一座山掏空
暮色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乌鸦忍不住发出空空的
喟叹
不止如此——

下一刻，山木抱成一堆
“扑棱棱”，蛇的沙沙
云在撕咬

下一刻，遍体遍体鳞伤的山
贴紧大地根部
月捂住眸眼，指缝间溜下
一条银蛇，凿开一道豁口

咸的，涩的
作为呼应，一头小兽
一头小兽，再不肯雌伏
急吼吼，把一粒山搬空

4，几只喜鹊叽叽喳喳，要说些什么

窗口望出去，几棵大杨柳
几只花喜鹊枝丫间穿梭
叽叽喳喳，他们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探过去，距离和风，搅乱一切
还有一小撮油菜花，举
明晃晃的丝帕，“咿咿呀呀”
该叫谁来翻译

麻雀的表达纯属词不达意
越急越是潦草
檐瓦上转几个圈圈，溜走了
风，担当礁石角色，咯住目光的连线

喜鹊的叽叽喳喳
投下一长串水漂
他们飞走了
我眼中的一枚黑痣，留了
下来

5，夜观星象书

今夜，卸下红尘三卷
今夜，我要爬上一座山
与一青石，同诵一经
同乘一舟

云接星光，一粒粒咬钩
串联
某朵溪涧的鸟鸣，伸过悬崖
伸向不可知空域
山巅之风，独有的一份酣畅
久了，也想随之翩翩

大地的引力真大——挣不脱
星星的指引——芜杂中唯一的
光。只是光——
仅指向一个方向——

关上书
我也去做一回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