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医生（组诗）


  作者   殷红


乡村医生


蜗居在城市边缘，吹着
乡村野性的风，依靠一手祖传的
古老技艺，在这跌宕起伏的
世间，安身立命


难以想象，一双书生的手
把一支轻若飘羽，重若千钧的银针
拿捏得如此稳当
不差毫厘


治病救人，他把乡村医生的职责
做到了每一个村民的大拇指上
而作为业余诗人
他同样有疗世的深刻体会


他把乡村医生和诗人这两样活计
都干得极为出色
但要养活一家老小
还是得靠那一亩三分地

       

在医院


我终于知道，还有一种白
是可以压抑得一个人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明白，还有一种生
叫生不如死


我终于看清楚，一个人的眼睛
会深得让任何光芒都失明
我终于感受到，最大的悲痛
是没有泪水


在人民医院，我看见的落日
是那个蹲在地上的汉子
手里闪烁的烟火
被他使命地一脚，踩灭

         

师徒


师父领进门后，丢给他
一本发黄的残破不全的药经
和一大筐陈年的草木


又一年，师父让他坐在医馆门口
看来来往往的患者和行人
一句话不说，只让他识人


再一年，师父只教了一句话：
识人与识草木
识的是一颗仁心


再再一年，他开始跟在师父身后
行走于人世间，波澜不兴的一双手
稳稳地拿捏住生与死的关口

       

草木经


如果长在合适的地方
它们将是风景和风水
受到歌颂与赞美


它们将走进一幅画，一首诗
或者一支民谣里
饮朝露，尽享星月的光芒


有清泉为其涤身
有狐媚为其妖娆
有春风为其夜行千里


如果不是大病一场
如果不是面临生死关口
你不会真正识得它们的脾性


不会知道，没有一棵草木
是无用之物
它们生长在哪里，都自有其道理


即便被砍伐，被焚烧，成为灰烬
也还会经由其它的草木，为你安神立命

        

祈祷


陪奶奶去过一趟寺院之后
我再不会笑话她
对菩萨的虔诚和敬仰
看着她跪在佛前
嘀嘀咕咕，每一句都在祈祷
我真的希望这世上有菩萨
我真的希望菩萨有灵


我真的希望，有来世
再做一次她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