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地被收割的稻草
沉闷一个隆冬
在春天化为死灰
一抹稻田的精魂

犁不紧不慢地爬着
祖父是一头任劳任怨的牛
老牛引吭高歌
古铜色的田
滴入古铜色的汗水
父亲在身后播种
一步，一步，一步……
留下稻种生长的襁褓
我在春天的田野里打滚
春水漫过低矮的田坝
田鼠在泥浆里滚成肉球
沼蛙深夜里纵情高歌
责备我无法偿还稻田的恩情

祖父成了山坡上低矮的坟
日夜俯视
痴痴念想未被春雷劈开的地皮
父亲古铜色的肌肤泛着灼热的光
光芒里有祖父清瘦的面庞
我坐在耕牛宽阔的脊背上
望着健美的村姑拎着竹篮
跳跃在田间阡陌
身后密密匝匝
白鹭的脚印

父亲的血肉混入新翻的田泥
滋养着稻苗发疯地长
春田里
一片欢乐的绿色手掌的海洋
包围着
父亲跪在田中央
一尊不朽的铜像

后来啊
我彷徨在松软的田垄上
星光下
新收的稻草静静地燃烧
一垛一垛
死的肉体，活的精魂
呜咽的笛声里
父性的血在我的身上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