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草木葳蕤的日历
就能看见老家山
三月和四月的交界处
村庄在阳光下亮着

向阳的山坡
梨花 桃花次第开放
大山的花格衬衣露出一角
这样的衣着格外得体

翻过丘陵的桑园
嫩叶初放，远远看去
像一幅浅绿的绸缎
这些叶子，最终还是要生产绸缎的

茶树已经等得很久了
盼着谷雨和茶商的目光
农家用这些植物过上幸福的日子
一年一年重复着

黑瓦白墙的村庄
非物质文化遗产，醒着
“早日实现共同富裕”
巨幅白墙上八个红字
在阳光下十分醒目


乡音

乡音是一棵葱，虽然细小
长在田边，长在墙头，郁郁葱葱
它的味道充满村口和宗祠
在老家和你的口腔扎根

乡音是一把菜
鲜味或者辣味
对上胃口就是回味无穷
听得懂就是山花重重，

乡音是最小的红
无论在嘈杂的会场
还是人声鼎沸的广场
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一听就是土话
你的眼睛就会发光，耳朵发亮

确实如此
乡音拐一拐，就到老家墙弄
乡音绕一绕，童年就到

乡音，哪怕最轻
也声如洪钟



减去

五年前拨了一颗牙齿
今天又拨了一颗
口中的两行文字，各留一个空格

我的牙齿一向很好
啃过硬骨头，啃过螃蟹的双螯
以及山核桃
终究啃不过软软的岁月

前庭的头发
越来越害怕迎面的北风
刘海步步退却，只剩下“地中海”

年轻时，什么都想要
各种资质证书，房产证也有几本
有点寒冷，就穿上秋衣秋裤
功名利禄和脂肪，一天一天增多

岁月一年一年增加
日历一天一天减少
减去灯红酒绿，减去功名利䘵
年老时，只剩下梅兰竹菊

等秋天到了
删除春日的繁花，夏天的藤蔓
只会剩下果实的警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