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仿佛有个人站在春天的山冈前
天空的帷幕缓慢拉开
寂静的大地开始五彩斑斓
河里浮动一片片金光

风停止了摇摆。灌木丛和菖蒲交织在一起
暮色铺开巨大的渔网，把船和小屋拖回岸边
灯光依次亮起
一串串鸟鸣，在瞬息，跌落水面

我静静坐成水底的一块石头
一刻不停，接受流水的消磨
越发使我沉默的，是我自己
而这些沉默，正是我热爱人世的理由


松林

背后是一片山岗，樟子松、马尾松和黑松
满腹心事垂手站立，每一棵都不善言语
影子落在我的酒壶里，倒出来是一片片雪花
群山开始冬眠，我的宽袍落满了松针
风如火焰一样贴着山坡进入腹地
燃烧枯草，燃烧石头，燃烧大自然的躯体
寒冷的冬季即将到来，这一切与我们无关
风，仍然犀利穿过人间。只有躬身的松树
如老者白发须眉，目睹过离别与死亡
世界不再悲喜，众生苦乐自知



枇杷与云朵

家中小院，祖母栽种的一颗枇杷树
叶子盖过井边，饱满的初夏在水面闪烁
贫瘠之地，常出绝世美人
枇杷，在角落里日益水灵

祖母摘下几颗枇杷，洗净后用围裙擦干
仰望天空，满头银色的白云
落满疼爱。少年身子骨弱的岁月
因为有果实和叶子喂养，才能远走他乡

回到老屋，枇杷树已亭亭如盖
祖母在瓷像里越发慈祥
我轻轻擦拭陈旧的词语
采一盘云朵，供奉着一盏夕阳